面对苏玖的提问，高医生再次摇头：“医生从不跟病人说这些，我们只会说，一定尽全力，请相信我们。”
苏玖不置可否笑了笑，在护工解开束缚后，他径直下了床。
等护工们齐齐离开病房，苏玖走到窗台前，目光微闪：“高医生，这里是哪？”
“你还没拼一把…”
“也不是这句。”
“只能等高医生查房了。”
就这么发呆一个小时，病房的门被推开，只见高医生拿着病历单走了进来，他看着苏玖：“醒了呀？”
高医生有些诧异，坦白讲，在他印象中，苏玖跟他绝大多数经手的病人一样，因为病痛的折磨，每天都处于极度消极的情绪里，在他们眼里，除了绝望外，永远看不到第二种情绪。
“这是对你家人…”
“六号楼？”
死了？
机械式的滴滴声在耳畔响着，苏玖缓缓睁开眼皮，他的目光满是茫然。
看着熟悉的病房，不知为何，内心深处却总会有股陌生感。
当然，高医生是个很负责的人，苏玖也很感激他。
滴滴滴…
然而此时，病床上的苏玖却让他感觉陌生。
高医生先是愣了愣，随即笑道：“医院只有五栋楼，而这里，其实是…”
吩咐完，高医生又看向苏玖：“洗澡肯定是来不及了，二十分钟后你得去麻醉室，然后就要推着你去手术室了。”
然而还没等他思考，就发现身处的空间如同玻璃一般碎裂，巨大的昏眩感疯狂冲击着他的意识，在视野模糊之际，他感觉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似的坠落，仿佛要坠入到无尽的深渊。
刚想起身，苏玖就察觉被什么东西给绑住了，侧头一看，见双手双脚都被绑带束缚着，这才想起身体不少皮肤溃烂，为了避免睡觉时无意识的抓挠，导致伤口继续恶化，所以高医生要求护工在苏玖休息时，一定要绑住手脚。
“不要说这种丧气话，你都还没去拼一把，怎么就知道活不下来？”
高医生情绪有些激动：“这是对你家人，包括你自己的不负责！想想看，如果你死了，你的妻子，还有你的孩子，她们…”
“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你聊聊。”
苏玖嘴角泛起些许苦涩，随即看着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
犹豫了一下，高医生朝一旁的护工道：“帮他解开绑带。”
他似乎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回答苏玖，当初为什么选择来这家医院，因为他完全不记得了！
高医生皱眉：“你想说什么？”
苏玖并不急于回答，而是打量着这群护工，目光麻木呆滞，没有丝毫灵气，一群低端的灵梦造物罢了。
高医生理所当然，然后苏玖却摇摇头：“这不是医院，这是六号楼。”
他总觉得似乎忘记了什么，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距离前往麻醉室还有二十分钟，倒也不差这点时间。
“高医生，先帮我解开吧，我想下床活动活动。”
高医生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待会就要推你进手术室了，能不能过关就看这次了。”
苏玖望着高医生，看到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内心一沉，终于还是来了吗？
然而没等他细思，忽然惊叫道：“你干什么？！”
“高医生。”
“对！就是这句！”
渐渐的，苏玖目光变得清明起来，他的思维正发生着惊人的锐变！
我死了？
他试着走下床，想到窗边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毕竟能过一日是一日，总不能苦了自己。
依旧是简单的三个字，但却让高医生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总觉得苏玖变了，但具体哪不一样，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
“高医生。”
“先解开我，不管这次能不能过关，我都想再看一眼窗外的风景，如果可以，我还想洗个澡。”
高医生刚要开口，却再次卡壳。
苏玖微笑着看向高医生，后者眉头皱得更深了，但还是朝护工摆了摆手。
高医生当即怒视身后的护工，但奇怪的是，面对高医生愤怒的眼神，几个护工却表现得很平静，甚至是麻木。
这一刻，苏玖内心无疑是绝望的。
说到这，高医生愣了一下，脸上泛着些许疑惑。
苏玖看向高医生：“我想死后给家人…”
苏玖直接打断了高医生的话，开始旁若无人呢喃着：“你死了…你死了…你死了…”
“为什么卡壳了？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有些事想不起来，比如这到底是哪栋楼？”
“高医生，你实话跟我说，我有几成把握能活下来？”
高医生皱眉，但还是耐着性子道：“想想看，如果你死了，你…”
“医院呀。”
苏玖饶有兴趣看着高医生：“对了，高医生在这家医院工作多久了？经手过多少次手术？当初为什么选择这里？”
“我听说，可以签一份捐赠协议，对吗？”
“等等！”
苏玖不解的看着这触目惊心的三个字。
苏玖淡定的看着高医生。
就仿佛记忆中一把锁被强行破开了，随着这把锁碎裂，一段又一段记忆疯狂袭来！
苏玖叹了声，不再追问：“我清楚活下来的概率很低，那天我无意中听到了护工们的对话。”
三十秒后，苏玖目光很平静，语气同样平静。
“不是这句，下面的。”
苏玖神色一动，有那么一瞬间，他内心生出莫名的悸动：“高医生，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甩了甩头，苏玖尽可能不去想，他是个病人，而且还是病入膏肓，按照高医生的说法，当初如果及时就诊，病情也不至于拖成这样，眼下也只能听天由命。
“不能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