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叶菁璇无奈地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吴红梅麻利地翻炒着锅里的白菜。
孙逸"嗯"了一声，把公文包挂在门后的钉子上，一屁股坐在了条凳上。凳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吴红梅头也不回："坐着别动！那蒜味冲，待会儿又该恶心了。"
"嫂子，我帮你剥个蒜总行吧？"叶菁璇试探地问。
她把衣服重新叠好，指尖在布面上反复摩挲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玄哥，这些料子太好了……可咱爹娘还没呢，先给我爸妈寄，是不是不太好？”
给叶老爷子的是件中山装，深灰色的卡其布挺括有型，领口和袖口的压线笔直如尺，连最容易磨破的肘部都暗缝了加固的衬布。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要融进墙上挂钟的滴答声里。
孙玄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火柴，他划着火给孙逸点了根烟，凑到孙逸面前："哥，你这是咋了，怎么看着这么累？"
孙逸深深吸了一口，烟雾从鼻孔缓缓溢出："这几天都快忙死了，歇脚的时间都没有"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很久没喝水了。
城里的接生婆来看过，说八成是双胞胎，让她多休息。
“她上次跟我说，厂里新来了个女同志，穿了件月白色的的确良，看着可文静了。”
孙玄说着，把衣服重新包好，“明天我去邮局寄，正好把你给咱妈织的围巾一起寄走。”
兄弟俩相视一笑。自从叶菁璇的肚子大得吓人后，吴红梅就像护崽的母鸡似的，什么活都不让她碰。
叶菁璇低头看了看自己隆起的腹部——确实大得惊人，像揣了个小西瓜。
给叶父的是件夹克衫，藏蓝色的料子摸上去滑爽，口袋上的拉链是亮闪闪的黄铜色，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孙玄咬了一大口，饼皮的酥脆混着葱油的香在嘴里炸开。
时间就这样匆匆流逝，眨眼间就来到了，1969年四月的傍晚。夕阳将孙家小院的土墙染成橘红色。
孙玄看着她垂着的眼睫，长而密，像两把小扇子，把眼底的不安遮得严严实实。
"嫂子又拦着菁璇干活呢？"孙玄笑着问。
“那咱就给她弄件月白色的，比的确良还软和。”
“托去沪上出差的老张带的。”孙玄说得轻描淡写，拿起那件中山装比划着，“你看这版型，老张说那边现在时兴这样的，老爷子穿上肯定精神。”
自那以后，吴红梅就把她当成了易碎品，连倒水都不让她自己来。
“傻丫头。”孙玄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掌心触到发辫上的红头绳，“家里的早备好了，比这个还厚实。给咱爹弄了件劳动布的褂子，耐磨，他在地里干活穿正好；给娘扯了块灯芯绒，酒红色的，她不是一直念叨着想要块软和的料子做棉袄里子吗？”
"你们采购科呢？"孙逸终于开口，声音放松了些，"最近忙不？"
还给嫂子留了两件，一件碎花的，一件素色的，她不是总说上班穿花衣裳不方便吗？”
金黄的饼子冒着热气，葱花的香味混着面香飘过来，孙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些发紧。
"嫂子，你怀佑安他们的时候也这么辛苦吗？"叶菁璇轻声问。
叶菁璇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真的？”
他看着妻子眼里映出的灯光，忽然觉得这样挺好——有些秘密就该烂在肚子里，就像有些温柔，总得藏在最不经意的地方。
“在想啥呢？”叶菁璇端着盘子出来，把一块最大的饼子递给他，“快吃，凉了就不脆了。”
叶菁璇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叶菁璇“嗯”了一声，转身去厨房端刚烙好的葱油饼。
他模仿妻子的语气，"'你弯不下腰，嫂子帮你！'"
他摸出烟袋，手指因为连日劳作而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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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里很快弥漫起烟草的辛辣气味，混合着窗外飘来的炊烟，构成了一幅典型的北方农家黄昏图景。
他悄悄摸了摸裤兜，那里空无一物，可他却像能摸到空间里堆积如山的布料——有从五十年代的苏联进口花布，也有未来式的轻薄纤维料，整整齐齐地码在看不见的货架上，比县城最大的供销社还要丰盛。
孙逸点点头："可不是，今早我还看见她抢着给菁璇穿鞋呢。"
纸条上用铅笔写着几行字，字迹歪歪扭扭的，却把尺寸和样式标的清清楚楚。
“这……这是沪上的料子？”叶菁璇的指尖轻轻拂过衬衫上的花纹，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轻颤。
给叶母的是件碎花衬衫，淡紫色的底布上印着小小的玉兰花，花瓣的边缘用浅色丝线绣了圈细边，看着就让人想起江南春天的晨雾。
"她往锅里撒了把盐，"你这就文静多了，估计有一个闺女。"
厨房里传来锅铲碰撞的声响，接着是吴红梅洪亮的嗓音："菁璇，你别动！放着我来！"
孙逸羡慕地叹了口气："还是你们部门好啊，不用天天往地里跑。"
“嫂子肯定喜欢素色的。”她小声说，眼里的犹豫渐渐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轻快的笑意。
孙逸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院子。
系统签到时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的瞬间，那种冰冷的机械音和此刻屋里温暖的烟火气，像是两个永远不会相交的世界。
孙玄给自己点了一支一支，两人沉默地抽着烟。
叶菁璇捏着纸条，指腹划过“嫂子”两个字时，嘴角慢慢翘了起来。
吴红梅的动作顿了顿，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色："可不是！那俩小子在肚子里就不安生，整天拳打脚踢的。
"哥回来了？"孙玄的声音从堂屋传来。
灶膛里的火光照亮了吴红梅汗津津的脸，她时不时用袖子擦擦额头，但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
“骗你干啥。”孙玄笑得更欢了，从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条，“你看，这是我托人在县城供销社订的，说好了月底就能取。
叶菁璇点点头，手指却慢慢收紧了，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
他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这几天跟着吴书记下乡检查春种，腿都快走断了。"
他顿了顿，"不过听说下个月要调拨一批新农机，到时候又有的忙了。"
她转身从橱柜里抓了把瓜子塞给叶菁璇，"嗑会儿瓜子，饭马上好。"
孙玄摇摇头，烟灰随着动作飘落："基本物资都到位了，现在就分配些零碎东西。"
院角的槐树抽出了嫩绿的新芽，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她想起嫂子每天下班回来，围裙都来不及解就扎进厨房，灶台的火光映着她鬓角的汗珠，总说“菁璇你歇着，嫂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