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直接念出全名,仿佛就能维持住脆弱的表面和平,当一切隔阂不存在。
明德帝一人置身其中,只觉孤寂落寞。
男人弯着薄唇,凉薄地笑了起来,“呵!我帮你挡过不计其数的阴谋阳谋,那条命早就还清了。”
唯有妻子,唯有早逝的妻子一如既往的温柔缱绻,永远不会背弃他。
那个字最终没念出来。
预料中的剧痛并未传来,耳旁响起一个熟悉又急促的声音:“陛下,陛下!”
那人有一张圆润的小脸,杏眸弯弯,巧笑嫣然,好似没什么事情能够击溃她的心房。
长剑举过头顶,聚气于剑,重重斩去。
秋水小筑。
掀开被子下床,他穿好鞋,缓步走到书桌前,取出亡妻的遗物紧紧贴在心口处。
“太医”二字勾起不美好的记忆,明德帝脸一黑,浩瀚的龙威倾泻而出。
透明的冰柱混合着枯叶簌簌腾空飞起,形成一张庞大的、密不可分的网,朝苏昌河猛烈攻去。
剑尖挑起象征帝王的龙袍,他三下五除二搅个粉碎,然后把剑扔到明德帝的脚下。
嘭!
瑾宣斟酌着用词,恭敬地答:“是。陛下,可要宣太医过来诊脉?”
他气笑了,挥起长臂,扫落桌案上的奏折,借此发泄自己满腔的怒火。
他有自己的骄傲,在敌强我弱的情形下,依然很快调整好情绪,不露半点颓势。
瑾宣感觉有一把刀悬在自己头顶,那刀逸散出凛凛寒光,让屋内温度瞬间降至冰点。
他手持一柄锋利的长剑。
“皇后……”
“你有骨气,就引剑自刎。”
他心脏猛地一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他抬头四处观察,发现自己身处寝宫之中,什么铠甲、长剑、鲜血,统统不复存在。
“你、你干什么?”
极具侮辱性的话令明德帝怒不可遏。
“所以你要杀了我,抢回龙椅吗?”
眼前突然闪现出一个倩丽的身影,不是他深爱的亡妻。
明德帝心里的大石头落地,再无遗憾。
长长呼出口气,他直视男人的眼眸,开始谈判:“我自尽的话,你能不能放过我的儿女,他们毕竟是你瞧着出生长大的。
咔嚓咔嚓!
寝殿内一片窒息般的死寂。
“穿甲带兵杀入皇宫,你要造反吗,若……”
锵!
奉承、谄媚萧若风。
胸中郁气伴随着奏折落地的响动渐渐散去。
“陛下?”
他一把合上这份奏折,又连续查看好几本别的朝臣的奏折。
没有任何犹豫,瑾宣双腿一软,直挺挺跪下,诚惶诚恐地请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捡起长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他失望地看着男人,讲出最后一句话:“倘若时间能重来,我还是会选择救你。”
明德帝迸发出一个荒谬的念头:或许她有折中的办法。
明德帝内心不愿相信亲弟弟背叛了自己,同时羞于面对潜意识里自己对亲弟弟的嫉妒。
瑾宣有心想说些什么,被明德帝一个犀利的眼神吓得瑟瑟发抖。他低着头,撩起衣摆走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明德帝不服气,将桌案上的奏折悉数阅览一遍,超过三分之二的奏折明里暗里崇拜萧若风。
是兄弟,是君臣,更是互为后背的依仗。
扑通!
伺候的的宫人们见此,心头蔓上无尽的恐惧。他们一时慌了神,呼呼啦啦全部跪到地上。
是一本普普通通的奏折,汇报公务的同时对萧若风极尽赞美和夸奖。
尤其是楚河,他视你为父,信任尊敬爱戴。你饶他一命,我甘愿奉上所有。”
那几位朝臣隶属于不同派系,性格或谨慎或耿直,迥乎不同的几人奏折上有一个相同点——
帝王发威,宫人们瑟缩着脖子,手忙脚乱地退出寝殿。
言辞中隐约提到天启城中的流言,持怀疑态度。
身披金色铠甲的威猛男人逆着光,一步步踏进清平殿。
剑身上沾满了殷红的鲜血,顺着剑身的纹路汇聚到剑尖,一滴滴坠落地面,绽开妖艳夺目的红花。
长剑直指龙椅。
风雨同舟几十年的亲兄弟终是变了,萧若风不知低调,而他也要为自己和儿女们着想。
偌大的寝殿灯火通明。
明德帝心乱如麻,没有人可以坦然地迎接死亡。
最彷徨无助的时候,他愈发思念早逝的发妻。
话音落下,明德帝阖上眼,双手使劲一拉。
他心绪平静下来,捏紧亡妻的遗物,已不再年轻的脸上充斥着浓浓的茫然。
明德帝心力交瘁,抱着亡妻的遗物坐下,随手翻开一本奏折。
他攥紧拳,脑子里的思绪千回百转,找不出一个活命的机会。
男人中气十足地开口:“这个位置是我让给你的,没用的东西,自己坐不稳,还得我为你保驾护航。”
今夜,皇宫内无数人彻夜难眠,皇宫外的各方势力也暗自较上劲儿。
明德帝坐于龙椅上,四周没有一个护驾的人。他豁然起身,抄起一本奏折用力砸向对方。
明德帝睁开眼,瑾宣放大的脸霎时映入眼帘。
明德帝抓着锦被,指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惨白色。“滚!滚出去!”
擦擦额头的冷汗,他问:“孤梦魇了?”
身披铠甲的男人挥剑把奏折劈成两半,仰起头鄙夷地看着明德帝。
男人眼神微动,装模做样地考虑一会儿,点头应下:“好!”
咔嚓!
“皇后,是不是只有死去,才会始终如一?可我,真的不忍心杀他。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男人脸上掠过嘲弄之色,嚣张道:“算你有自知之明!”
他双手死死地扣着桌案,手背上青筋暴起,高声呵斥对方:“孤承认你功不可没,但孤也不是碌碌无为的废物!
“你!”明德帝吓得后退一步,跌坐到龙椅上。
是孤救你一命,是孤护着你平安长大,也是孤苦心筹谋多年,给你打下坚实的基础。”
明德帝跟前的桌案受不住巨大的力道,碎成了一片狼藉。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写下一封信,命瑾仙秘密送往千里之外的南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