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低声说:“这是谁啊?”
“她不是我画的第一个人,但她是我画到现在,还不敢画完的那个人。”
“全网匿名情绪画手·首次校园合作·神秘展示”,这几个词一早就在校内刷屏。
但整个画面,弥漫着一种细腻得近乎疼痛的温柔。
米悦翻开画稿中夹着的那张文稿,纸张略有折痕,边角写了手写字母“Z”。
台下窃窃私语开始蔓延:“他不来了吗?”“为什么啊?”“不会是炒作吧?”
是两个人的背影。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
桌上有一页纸被风吹起,画面在动静之间,像是时间被冻结的瞬间。
“下面,是黑刻随画附上的文字。”
长桌、纸页、翻书、风,像一个无声的图书馆世界。
但她抬头看了看天。
南联合大学动漫节论坛,如期举办。
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黑刻漫画的时候。
没有眼睛,没有五官,没有任何可以辨认身份的特征。
一人低头翻书,另一人静静望向窗外。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教学楼的窗灯像一格格远远的眼睛。
可今天那幅画,那段话,那种没有指名道姓的爱意——
“好像……不重要。”
“但一定是——”
她不想哭的。
今天的主题是“叙事情绪的视觉表达”,海报上印着每位画手的参展关键词。
“本来应该亲自说这些的,但我……也是为了她。”
她没有擦,也没有整理,只是一边走,一边低着头,好像在逼自己呼吸整齐一点。
主办人从旁边递过一个厚文件袋,小声提醒:“这是他寄来的。”
“我的全部。”
“你把它读完了。”
光从窗外透进来,落在靠窗那人肩上,把他的影子投在了地板和纸页上。
“…我认输了。”
她把稿纸放回文件袋,快步走出后台,从侧门穿出礼堂。
她接过袋子,动作有些僵。
是一声,很轻,却真。
只是她不知道,他离得这么近。
大屏幕上的画作缓缓拉开。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难过。
这不是一次展示。
只有云,沉默又低垂。
孟桥失控地捂着嘴巴,眼睛也是红红的,始终没离开过那幅画。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
舞台灯亮,第一位画师上台。
然后,某个角落里,有人开始鼓掌。
偏偏比所有的直白告白,都更让人无处可逃。
“她站在光里,我怕我的靠近,会变成她的负担。”
又有人问顾妍:“您画第七幅‘浮岛病人’的灵感是什么?”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轻得几乎不敢落在麦克风上。
天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会场在艺术学院大礼堂,座位上坐满了学生、老师、校外特邀画师和观展媒体。
它不是告诉你“这是谁”,而是在问:“你看见了吗?”
只有一种“彼此在身边,但谁也没说话”的熟悉寂静。
她只是……一直以为,他会来的。
台上的嘉宾画师也沉默良久,顾妍缓缓开口:“我第一次,在一幅不画眼睛的作品里,看见了自己的情绪,感受到了爱。”
她没问主办人原因,也没追问他人,只在脑中默念了一遍“没来”两个字,然后翻到下一页。
是所有人都在屏住情绪,怕哪怕多眨一下眼,眼泪就落下来。
屏幕跳出一条未读私信。
“非常抱歉,我缺席了。”
台下气氛轻松了些,有人举手问孟桥:“你那个光影处理是怎么训练的?”
全场第一次,静得像没人呼吸。
她走在没什么人的小路上,风吹得额发有些凌乱。
她一直走到图书馆后墙的长椅前才停下。
有人翻出纸巾传给身边同伴,还有人捂住嘴,轻轻发抖。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在看。”
画里的人不叫她的名字,也没有她的脸。
画面中央,是图书馆的长桌。
是一次——让所有人对自己坦白的时刻。
“像不像某种……我也说不出的熟悉感……”
她低头,一字一字读出来——
却在最后一排,看到一个穿南大校服的男生站起来。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我想问,黑刻呢?”
那是一幅不需要语言的画。
第三位,是业内新星孟桥,作品是光影实验风格,讲述自闭症少年的成长,他说话结巴,却极具感染力。
掌声响起来的时候,竟像是集体松了一口气。
全场依旧无声。
每一位都认真地讲、分享、被提问、被回应。
模糊,柔和,没有正脸,也没有眼睛。
活动结束后,米悦没有和任何人寒暄。
她低声说了一句话,声音轻得像呼吸。
“她安静时,我画她发丝垂落的角度。”
她一时间没接住话,翻了一页流程,空白。
有人低头轻咳,有女生开始悄悄抹眼角。
论坛接近尾声。
那一刻她就知道,画的人在靠近。
不是全彩,也不是浓墨重彩的技法,而是黑白素描稿。
——
——
有女生开始抽泣,有人摘下眼镜拭泪。
她停顿了一下。
稿纸不厚,但她觉得沉。
“如果这是一场游戏……”
然后笑了。
第二位,是女画家顾妍,用水墨叠影画了十种孤独形象,言语温柔,观众听得认真。
她抬头,对着技术台说:“请投影。”
“我想跟她说——”
米悦呼吸一紧,下一秒,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她。
她没回。
也有画手坐直了身体,目光收紧,像在分析,却又无从下笔。
他本来也没答应会来。
米悦松了口气,正准备进入结束语。
但她的眼神,始终没能从观众席左侧第六排的空座位移开。
她按住话筒,声音淡定:“原定嘉宾黑刻,因私人原因未能亲临,但他确实提交了一幅作品与一段文稿。”
长桌两端,各坐着一个模糊背影的年轻人。
她盯着那个字母很久,才点开。
他展示了一幅近未来题材作品,画中电车飞行于夜空,台下掌声温和。
她一向不爱在人前示弱。
画面亮起。
会场顿时安静。
那个位置原是为黑刻留的。现在却被风吹得椅子布角在晃。
“她看别人时,我画她没看我那一瞬的光。”
然后,她读出来了——
米悦站在灯下,手握着那张黑刻的文稿。
她坐下那一刻,整个身体仿佛散掉了一样。
“谢谢你没让它留在角落。”
画手们都笑着答,观众也鼓掌。
那种沉默,不是冷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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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愿意——”
发件人:H.K.
舞台灯光转为柔光,主持人宣布进入“现场提问与自由交流”环节。
台下没有人说话。
她低头看了一眼稿纸,再抬头,眼神定住。
最后一排,有一个名字特别醒目——黑刻。
但现在,米悦坐在主持席侧,看着流程表,最后一栏的“黑刻发言”那格——被红笔划掉了。
“我也不知道余生有多长。”
但那一松,就像洪水开了闸。
手放在膝盖上,指尖不停地搓动。
米悦每段总结词都精准、得体,像在完成一场考核。
但那个情节、那个对白,那句“我不是画你,我是在把你放进我世界”——
“我会用我的余生,好好地爱你。”
“但我一直在画——不是画她的脸,而是画她落在我生活里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