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而,飞机引擎发出轰鸣,越驶越快,突然失重似的一沉,朝着天空急速飞去。
“刚才你是在画我吗?”就在我打算闭上眼睛打盹儿的时候,男孩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我措手不及,窘迫的点了点头好在他只是好奇地问了一句:“能给我看看吗?”
“当然,”我松了口气,从书里抽出那张素描,“如果你不嫌弃画得难看,就送给你啦。”
“呵,画得还挺棒!你是画家吧?”男孩瞄了我一眼,眉梢一挑,带着惊讶赞赏与一丝狡黠而得意的微笑,“可是你画的真是我吗?我有这么漂……英俊吗?”
“你太谦虚了,”这孩子还挺逗,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如果我说画的不是你,就成我谦虚了。谦虚不是我们艺术家的美德。”
男孩展颜一笑:“好吧,缺德的艺术家哥哥,那我就谢谢你的画啦。顺便帮你的画题个名儿。”大剌剌地从我的书本夹页里抽出铅笔,在素描的空白处写了六个字儿:“英俊的玄小童”。
“缺德的艺术家还得落个款。”我接过笔,签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
2010年7月17日,我们的初次相识,在三万英尺的云上。
云海茫茫,飞机的影子投映在云层里,周围恰好镶了一轮彩色的光环,徐徐移动,非常壮丽。
“真美。”玄小童倚着舷窗,啜了口可乐,轻轻地叹了口气,“小时候,我一直想知道云的上面是什么,是不是真的有天堂。”
他这话说得老气横秋的,让我有点儿忍俊不禁。这孩子的侧脸长得比女孩儿还要jīng细,尤其是他眯起眼睛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嘴角上扬,连那细细的绒毛都镀上了金光,就像雷诺阿画笔下的少女,长大了真不知要祸害多少姑娘。
“缺德的艺术家哥哥,你一个人去北京gān吗?旅游吗?”空姐送来早餐后,他一边啃着而包,一边含糊不清地问我。看他láng吞虎咽的样子,像是饿了好几顿了。
“回家。你呢?”
“玩儿呗。”他只顾往嘴里塞吃的,回答得比我还要言简意赅。
“那你爸妈呢?为什么不陪你一起去?”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他。
玄小童眼圈突然一红,从粉色长款的Hello Kitty皮夹里取出一张照片。照片微微泛áng,但压得很平整。相片里,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抱着个3岁左右的小孩站在长城上,山脉连绵,残阳如血。余晖照在那孩子秀美的脸上,无忧无虑,笑容很甜。
“我妈很早就不在了,”他轻轻摩着照片,低声说,“她留给我的只有这张合照。”
“对不起,”我心里一阵难过,没想到他年纪这么小就承受了这么大的悲伤,“你妈真漂亮。她一定在天堂。”这话倒不是敷衍,他长得很像母亲,难怪这么秀气。
“没关系,”他的泪水差点涌了出来,咬着嘴唇笑了笑,“其实这都是我爸说的。他恨我妈,总说我妈早就死了。我才不信呢,我这次去北京就是为了找她。”
“你是自己一个人跑出来的?”我吓了一跳,“你在北京还有亲戚吗?”
他一怔,咯咯笑了起来:“如果我说没有呢?你是不是打算让我投靠你呀?我爸说男人无事献殷勤的,多半没安好心。”脸上忽然一红,似乎觉得这话有点儿语病,转过头去,微笑着说,“我不是说你啊,你是好人。”停了一会儿,见我没说话,又用肘尖捅了我一下,“喂,真的生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