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袖从桌前倒了杯热茶,走过去递到沈风栖的手边。
眉眼低垂的世子,恰似柔光里的一抹湖水,泛着温情的涟漪,不波涛汹涌,亦不随波逐流,只在自己的这方天地里,平和宁静。
其时正是夜里,他换了件白色袍服,一尘不染。墨黑的头发仅以丝带系住,垂在脑后,陆云袖从未曾见过如此优雅入画的男子,正如同她从未见过这等状态下的沈风栖,一时间心神都被掠去,几乎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了这等静美风华。
世子爷的品味自也是世间无双,香炉用的是鎏金铺兽首衔环铜炉,桌上立着的是水晶灵芝水盂笔架,以四座山峰雕镂灵芝,山峰绵亘之间搁着他的毛笔,古琴式玉镇纸龙泉窑舟砚滴白玉桃形笔掭哪怕是那青玉荷叶洗,也皆是一等一的上品。陆云袖扫过一眼,心中喟叹,原来只觉王府奢华,目中所见不过是奇花异草房中雕饰,可是沈风栖的不同,他房中无任一大俗之物,却又在书香中,尽显贵族之家该有的气度。
她蹑手蹑脚的收了手,却于刹那被沈风栖扯住手腕,竟倒在了他的怀中。忍了大半夜,沈风栖已是无法自制,他深吸口气,鼻息间皆是那淡淡荷香,而香意渐浓,心已沉醉。
“袖儿……”
他轻叹了声,搂着陆云袖细瘦的肩,摇曳的烛火之中,那珠白的脖颈散发着诗意的光泽,令沈风栖一时失神。
陆云袖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嗫嚅了下,才靠在对方肩头,环住沈风栖的脖子,轻声应了句:“我在。”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大抵这是沈风栖对陆云袖的一眼感觉。他说不上为何会念念不忘,只知道自打她站在堂中,暮然回首间,一双眸中的灵动万千,已是入了心怀。
睿王府的沈世子又何尝没有见过更美的女子,也何尝没有遇见过才气十足的女子,百媚千红之中,他独爱那清荷出水,纵有烟尘沾染,依旧清澈无瑕。
他收紧了手,覆上双唇,吻在了陆云袖的额上。如水般轻柔的吻,蜻蜓点水般的自额上开始,渐渐下滑,而单手,则是在那肩背处轻轻滑动,陆云袖一时之间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终是醉在这等情深意切之中。而沈风栖攫住那朱唇,深深的吻了下去。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是情动又或者是还恩,陆云袖已是分辨不清此刻的心情。但她知道,她是心甘情愿为沈风栖做任何事情,只要他想,她赴汤蹈火。唇舌的浅尝辄止间,徒留的悠长情韵,有遗憾亦有珍惜。他们此时此刻能坐在一起,多么的来之不易。
沈风栖的手抚在陆云袖的发间,细细的摩挲,双目微阖,终是撬开了女子的双唇,探舌而入。陆云袖轻哼了声,如细纹般的声音窜入了他耳中,在沈风栖寸寸紧逼之中,已是气息紊乱,满脸红晕。
恰在这时,沈风栖豁然停下,停在她的唇畔,皱起眉头,“不行……我不可再继续下去。”
陆云袖垂下臻首,彼时还坐在他的腿上,也分明能感受到他的迫切,却又说出了这般话,“……是嫌弃我吗?”
“怎会。”沈风栖苦笑着将她的上身收拢,笼在怀中,“只是我曾揣测,封尘即便万中有一,是我的三弟,我便绝不可碰你。王府有愧于三夫人……”
陆云袖哑着嗓子,问:“在你的眼中,不论是二弟亦或者是三弟,都远胜过与我一起吗?初初因着你二弟,你放弃了与我圆房的机会;如今又是因为万中有一的可能性的三弟……你便……”
沈风栖痛苦的合眼,扶在陆云袖肩头的手微微收紧,“袖儿你可晓得,作为世子,便是应以王府为重,旁的事都可放在一边。”
“我晓得了。”陆云袖冷冷起身,“既然世子爷这般说,那云袖……”
陆云袖话未说完,便被再度拥回沈风栖的怀里,他一遍一遍的说:“袖儿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甚至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你,但是……你原谅我,我是世子,承载的太多,我不能忽视这其中的所有可能性。”
陆云袖被这句话说软了心,她当然晓得沈风栖的不得已,正是因为他太爱这个王府,他甚至连自由都可以舍下,还有什么不能舍下。
她将头枕在沈风栖的肩上,低声说:“你别说了,我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