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有很长一段距离,还隔着来来去去的人海,我真觉得我是看花了眼,看到这一幕脚就跟灌了铅一样迈不动。
阿伟伸长了手臂,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袁野痴痴的眼光一直望着我这边,如雷达一般穿透亿万个人群投注向我,眼中包含了多少眷恋就有多执着。
我想过去跟他们道个别的,可是那样更让人伤心,我还能过去说什么呢。说对不起,我还会回来吗?
事实上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我别过头走近了机场里面,外面的人再也看不见了。我把票递给旁边检票的人,掏出纸巾抹了抹眼泪。收回机票穿过检测区,我向飞往纽约的站点走去,耳边充斥的是好听的广播提示语以及英汉混合的交流语。
机场大厅广阔壮观,地板十分光洁干净。能倒映出锃亮的人影。我很快找到了我爸妈所在的地方,行礼箱放在一边,我爸戴着帽子和眼镜,我妈还是以前的样子。
"怎么现在才来?"我妈一看见我忍不住鸹噪,我爸端着一张报纸在看,看见我来了只抬头瞟了一眼。我坐我妈旁边,问他们,"吃早点了吗?要不,我去买。"
说着我就站起身,实在憋不住坐在这里一动不动的,那样我会胡思乱想。
我妈扯住我,"我们吃了,你没吃吗?"
"我到前面去看一看,反正时间还早,下午才上车呢。"我借口买早点离开了座位,走到卖早点的地方买了个玉米,拿在手里又不想吃。周围有很多人,我穿过他们靠近检测口。从玻璃大门里朝外看路边一个人都没有,袁野走了,夏露和肖娅也不在。
都走了,我顿时失落地犹如从天顶跌落银河,明明是我离开了他们,却感觉到被所有人抛弃了一样。
刻骨铭心的感觉大抵就是这样。我收了脚步往回走,一地心碎的声响。玉米棒只吃了两口就被我扔进了垃圾桶。
转身时被一个人拉住了手腕,我还来不及看清拉我的人是谁,就跟着疾走了几步。大约到了一个宽敞的地方才停下来,我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袁野是怎么进来的?
"我只问你一句,你还回来吗?"他整张脸紧绷,看起来很急切。
我脑子里的磁场被干扰了,此时连话也说不出,袁野问我还回不回来,我想我会回来的吧,不管多少年。于是点了点头。
"你记住你今天的话,我等你回来。"袁野说完,极快地用他那只完好的左手抱住我。我的脸被他按压在胸前几乎不能呼吸,连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太突然了。
我侧了个面,右耳贴着他胸前能听到激烈的突突心跳声,我躺在他怀里几乎遗忘了爸妈遗忘了所有,全世界就只有我跟他。
过了很久他放开我,眼睛里射出炽烈的火花,很郑重很郑重地开口,"记住,要回来!不许找别的男朋友!"说完,他刷起我的袖子,在我的胳膊上留下了牙印,疼痛的感觉让我再一次认清了眼前的人,的确是袁野,他说等我回来,和我结婚。
我点了点头,答应他。袁野满意地转身离去,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迸出热泪来。不知道刚刚为什么答应他,明明去了新的地方就该有新的生活,过多地眷恋以往对我对他都没有任何好处。
或许这感动这一份执着吧,我是,他也是。曾经的我们似水火一样不相容,但这样的我们很多地方都相似。
我慢慢走回了我爸妈身边,我妈问我刚刚拉我的人是谁。我说是个认错了人的,没什么。之所以不告诉他们,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心中有牵挂,干干净净地离开总是好的。
时间一分一秒转瞬即逝,下午三点二十分广播里通知飞往纽约的旅客开始检票。我随着爸妈排队,轮到我们时,检察官要看护照身份证签证户口本。我妈手忙脚乱地拿给别人,包里面却怎么也找不到护照,我爸在一旁急得跟什么似的,"再找找,包里有没有?"
检察官颇为不耐烦,直着嗓子叫道,"下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