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斗láng的孩童,自此孑然一身。
阿旺大叔那晚没有走,他不放心,说要再陪嘉昱几天。
嘉昱记得爷爷的话,死去的生命会有灵魂留在一草一木中,但没有释比的超度,他们如何走得安生?于是那一晚他悄悄离开房子进了山林,爬到树上与叶子说话。
夜半的林中突然有光线照进来,十几个声音在叫着他的名字。
他跳下树迎过去,一脸天真,“我在跟我阿爸说话。”
阿旺一把将嘉昱抱起来,拎回去。
他说:“你的命是我捡回来的,不准再乱跑了。”
嘉昱这时才感觉到悲伤,阿旺的话让他想起了自己面对死亡的那一刻。他经历过死亡的恐惧,那明明就不像爷爷说的那样,只是被神灵带到天堂而已。那是种绝望感受,是知道自己再也触不到花草,再也见不到小鹿,再也照不到太阳。
他哭了一整夜,次日阿旺让他收拾东西,坚持要把他带回叠溪,理由还是一样:他捡回来的一条命,他要管到底。
从此,阿旺大叔变成了阿旺阿爸,羌寨释比家的孩子变成了藏民的儿子。
从此,嘉昱离开城堡,来了马场。
☆番外:如梦亦如电
四年的时间可以修好一条路,可以让一个孩子长高三十公分,可以让移栽过来的向日葵开遍山野,可以使肩头的伤疤愈合,可是心里的伤疤偶尔还会疼。
阿旺对嘉昱与亲生孩子一视同仁,梅朵也把嘉昱当亲弟弟。桑吉和尼玛毫不见外,赛马打架不手软,偷摘人家李子的时候他们就是共犯。
嘉昱没再继续读书,他学会了些藏语,但他仍喜欢跑到山里去与树说话,用羌语,念那些他并不完全理解的经文。
这四年过得很平静,马场在第三年已经完全重建好,开始接待一些游客。嘉昱不太愿意见生人,宁愿与他的马待在一起,每每有人来总是阿旺与梅朵在招待,也没人要求他出来。
那年夏天,向日葵开得极盛。马场住进来一对情侣,桑吉和尼玛躲回房间里兴奋地议论,说他们生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