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就看到绿毛的脸上多了一条鲜红的血口子。
不过,绿毛只是一声,什么也没说。
我终于明白陆擎苍在木屋里说的那句给祝老板赔礼道歉是什么意思。
他和绿毛太默契了。
祝老板见陆擎苍和绿毛的态度,惊讶不已,表情复杂,大概在猜这俩在耍什么心机。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做得太过分,收了手。
“好了,该做的我也做了,既然陆老大昨晚纵欲过头,那我就不多啰嗦,就问一句,按照你之前说的价格,货给我,能不能行?”
祝老板还是想要货。看来渡城最近真的是人心惶惶。
这货不比别的货,别的货无论什么,可以断一段时间影响不大,这货要是缺了,渡城的瘾君子们痛苦难忍。
甚至,会胡乱发泄,弄出大事儿来。
陆擎苍亲自过去把绿毛拉起来,好言好语问:“我们货还剩多少?”
“剩之前的三分之一!”绿毛毫不犹豫回答。
我知道他们在撒谎。
怎么可能还剩三分之一?
明明那些货都放在陆擎苍山洞里都快堆上灰了。
陆擎苍似乎并不着急,也不担心。
毕竟这些东西也是从梁渊手里耍手段得来的。
但看起来,他也需要一笔“军饷”,毕竟不久后就是年关,这里好多兄弟都没办法回去。
所以,他绝对会用这笔钱让兄弟们好好过个年。
陆擎苍最擅长做的,就是恩威并施,赏罚分明。
他绝对是个很好的统治者。
于是,祝老板订了了三分之一的货,走之前他跟陆擎苍说,如果在市面上再发现这种东西,那绝对不会放过陆擎苍,希望陆擎苍不要骗他,是这点货,那就只能在市面上出现这点,他要垄断。
约定三天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地点再定。
祝老板走后,绿毛委委屈屈地就过来了,说脸上有疤不好看了。
陆擎苍扫了他一眼:“顶个绿毛就好看?”
“苍祖……”绿毛旁若无人地撒娇。
我:“……”
“让你嫂子帮你上药。”
这下,绿毛不仅头发绿,脸也绿了。
“不不不,不用了,不劳烦嫂子。”
陆擎苍嘴角轻牵:“那就闭嘴!”
我没忍住笑,随手拍了拍衣服。
穿的是毛呢大衣,容易染味儿。染了陆擎苍的烟味,比香水令我心悸。
晚上,趁陆擎苍跟绿毛交代事情的时候,我给梁渊发信息说了交易时间,并且也重复说明,交易地点他们没定。
结果我放下手机,就听到屋外陆擎苍在跟绿毛说,在江边。
他们选择江边,无非就是因为现在冬天,江边船少,都靠边停业的。
人也少,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
货虽然是三分之一,但足够多,选了个宽敞的地方。
“这次我们等了这么久才出手,想必陈局那边也没料到我们这么能沉住气。”绿毛得意洋洋。
交易那天晚上我特别紧张,问绿毛:“这么多东西,如果当场抓获,怎么判?”
绿毛差点炸了:“你说什么?你特么不会告状了吧?”
我没否认,但很严肃:“怎么判,告诉我!”
绿毛嘀嘀咕咕,说了句反正人赃并获会很严重,还叮嘱我不准乱来,不要辜负了苍祖一片心意。
可是,我说都说了。
我给梁渊发短信的时候没有在乎到底对不对,我保持理智,这是梁渊给我的任务,我只需要完成任务。
别的,我不管。
这么一想,规劝自己把事情想得简单一些,心里也就舒服了。
交易那天晚上月黑风高,江上雾重。
眼前一切都很模糊。
没有人手中有光源,一切都在黑暗中进行。
黑漆漆的一片,耳边只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大家凭着远处一些不知道哪来源的光进行交换。
我站在陆擎苍旁边,心乱不安,不知道梁渊到底来不来。
如果他真的带陈局来了,那陆擎苍会怎么办。
陆擎苍明知道我是卧底,却光明正大地带我来,是向我证明他无所畏惧,还是做给梁渊看?
我冻的手发麻,刚准备把手放在兜里,陆擎苍将我手握住,带我往前走。
前面漆黑一片,我头皮麻着,又不敢松手。
耳边有打火机齿轮被滑动的声音,眼前突然出现一串火光。
借着火光,我得以窥见陆擎苍平静如江面的脸。
“梁渊会要你活还是要我死?”他突然问这么一句话,我头皮麻得更厉害了。
我咽了口唾液,没回答,感觉嗓子在冒烟。
“他来了!”陆擎苍灭了火。
我确实能听到的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杂。
这边人都打着手电,光晃过来,金牙的声音尤其特别。
“果然是这个叛徒,不仅不守规矩,而且还明目张胆抢自己师兄的女人!”
陆擎苍再次划燃齿轮打火机,烟头点燃,香烟的味道难闻,有些呛鼻。
我心里,应该是高兴的。
梁渊来了,就算我完成任务了。
我,可以回到他身边,继续过之前梦不知天的生活。
有课上课,没课去清吧晕民谣。
梁渊来了伺候梁渊,他不来,我就自己喝酒入睡。
可我心里又明白,这些不过
是我美好的愿望。
仅仅是愿望罢了。
陆擎苍捏紧我的手腕将我拉到一艏停泊了很久的船上。
在甲板上站着,不知道是船在晃,还是我自己站不稳。
“梁老二,你现在来做什么?!已经晚了!”祝老板带着收下把货全都藏好了,他现在只要带货走人,就万事大吉。
偏偏梁渊和陈局,都来了。
并且,都不是自己来的,带的人不少。
想必,他们是拿定了陆擎苍。
陆擎苍松开手,继而把手勾在我腰上。
“师兄,你来了?”陆擎苍看了眼绿毛,绿毛立即让他们把钱款收了。
陈局亲自拿了一个手电筒朝我们这边照过来。
我抬手去挡,可是陆擎苍将我手拿下去。
“陈局也来了?”他把烟头扔进江水里,“这么热闹?偏偏我今天没心情跟你们叙旧!”
“谁要跟你叙旧!陆擎苍,你一而再再而三耍我,在我眼皮子底下做要命的勾当,太嚣张了!今天你必须跟我们走一趟!”陈局的肢体动作各种大,手电筒的光不停晃,晃得我眼花,“你们把货给我查收了!”
“我看谁敢!”祝老板挡在陈局面前。
这批货是他千辛万苦挖空心思才弄到手的,他就指着这点东西翻盘了!
陆擎苍倒是镇定自若地看着他们,仿佛他们之间的对话跟他毫无关系。
“陆擎苍,你笑什么!”陈局手摇得特别猛,就差把手电筒朝我们甩过来了。
陆擎苍不接陈局的话,而是下巴朝梁渊点了点:“师兄,你说,你是把陈局带回去,还是把她留下?”
他说着,把我往前面推了一把。
力度不大,却让我在大冬天惊出一身冷汗。
就差半步,我就会掉进江里。
我想往后退,可是陆擎苍的鞋尖抵住我的脚后跟,我后退不了。
“你什么意思?”梁渊异常冷静,声音也沉,“你以为我会因为一个女人误了大局?”
此刻的陆擎苍跟在床上时候的陆擎苍判若两人。
他性子极端,阴晴不定。
时而顽劣,时而一丝不苟,不容半点沙子。
我都不知道哪一个才是他陆擎苍的真实面目。
每一个,都让人难琢磨。
“是吗?”陆擎苍指了指那些货,“陈局,我尊师重道,师兄的话我会听,他让我把货交给你,我肯定交,但是……如果师兄改变主意,也请你不要为难我!我不过浪子一个,命不及你陈局矜贵,手底下的人都是亡命徒,要是伤到陈局就不好了。”
陆擎苍边说,还边指了指肩膀上,陈局之前在猎场中枪的位置。
陈局和梁渊,他们虽然看对方不顺眼,也总会为了各种原因,纠集在一起。
敌人的敌人,就是战友。
梁渊和陈局他们的共同目标就是陆擎苍。
只要陆擎苍不掺和这场游戏,一切就会恢复以前的平静。
可是,陆擎苍偏偏才是这场游戏的发动者。
“师兄,你想好了。”陆擎苍把手放在我后背,“我数到三,如果陈局的人不能退出二十米外,那她就会沉入江底,你知道的,冬天江水凉,她怕冷。”
如果后半句话是另一个男人说的,我会感动得热泪盈眶。
因为每个字都是温和暖。
可是,陆擎苍说出来,每个字都是在炫耀。
炫耀他即将要赢得的胜利。
不,梁渊那么讨厌我,他应该会比陆擎苍更想我葬身江水。
他不缺女人,缺赢一次陆擎苍。
“陆擎苍,你动不了她,也别想从我眼皮子底下把这批货拿走!”梁渊呵斥,“我不可能让你为所欲为!”
眨眼间,他跨上甲板。
那头,陈局让人扫货。
祝老板的所有人立刻排成一堵人墙,拦住他们。
“师兄,你很贪心。”陆擎苍的手从后面捏住我脖子。
“你就这么想要我的女人?”梁渊比陆擎苍看起来更像个生意人。
而陆擎苍,去他自己所说,他是个浪子。
是个亡命徒。
他并不惜命,但他垂涎别人的命。
“我的东西,你就这么喜欢抢?”
梁渊似乎话里有话,我想到的是梁太太,是白鹤堂的另一个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