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并不稀罕这种时候有人来帮我。
尤其是梁渊。
可是我同时又没有办法把这件事弄明白。
梁渊是这件事的关键。
我必须，必须指望他。
“你有办法让和尚交出东西，是吗？！”
“嗯！”
“那，你有没有办法，让陆擎苍活过来？！”
“有戒指就行！”
“所以你的条件是？！”
“你来弥补我心里的空缺！”
我深吸一口气，嘴里还有血。
他的怀抱，不够温暖，很坚硬。
他的心，都缺失了一块。
所以，所以我不敢再说话。
“二爷，求求你，救救陆擎苍。”
“我不是好人。”
“你是我的救世主。”我深吸一口气，“救世主有什么条件！”
“我的条件始终如一，回到我身边，给我生个孩子。”
我心口突然痛了一下，两眼发昏。
我觉得如鲠在喉，张大嘴却说不出话来。
“至于黑虎堂，我并不稀罕。但毕竟是你的东西，我会帮你拿到手！赌石不够，但是我可以带你做珠宝！养活黑虎堂，绝对没有问题。”
我心口砰砰跳，已经说不出话。
我感觉，嘴巴被人用针封住了。
这种感觉我还从来没有再体会过。
“听话！”
“好！”
几个月后。
我躺在躺椅上，抽着水烟，从监控中看楼下的人赌石。
他们千变万化，每个人脸上一直都有不同的表情。
有的紧张兮兮，有的特别开心，有的看起来只是玩一玩。
我……
精神萎靡已经一百天了。
我从来都不是个好人。
我看着他们输钱的，心里特别高兴，就是说……
特别开心的那种开心。
我喜欢看着人在这儿受虐，就喜欢他们输了钱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样子。
我特别享受。
我已经很久没有说过太多的话，但是我现在特别平静。
我每天的乐趣就是看着他们输钱，他们输钱，我就赚钱。
我每天腾云驾雾，日子很好。
梁渊给我钱，我完全都花不完。
可是，我也不花。
他给我说，陆擎苍已经有意识了，只是身体并不能灵活自如。
他说，绿毛到处找我，但是他给绿毛直说了，就说……
就说我以后，姓梁，我男人也姓梁。
所以，外人就不要打扰了。
我听着这些挺平静的。
我好像没有办法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
所以我看开了。
“妈咪，梁爸爸说，我们一会儿要去黑虎堂赚钱，我们要去和罗铭他们商量以后黑虎堂改名的事！”
这几个月，梁渊说他和黑虎堂已经说好了，也给了他们足够多的时间准备。
我一直也没有心思做这件事，但是我知道我强行劝阻也没有用。
所以，我摸着小野的头：“好呀，小野上学乖，就可以好好玩！爸爸希望你之后做一个厉害的人，不仅要学习好，还要会怎么管人！也就是说，要明白怎么……怎么和自己的下人相处。”
我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完，“爸爸”二字指的是陆擎苍。
小野长得很快，几个月而已，感觉又高了几厘米。
我摸着他的头：“你该剪头发了！”
“好，妈咪！可是我马上暑假了，我暑假想要去外面玩，我想要去看看爸爸和弟弟！”
我一听到他的话，刚愈合的伤口，就突然重新裂开了。
我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这么没出息，可以一直都忍着不吭声。
可是我觉得，只要听到陆擎苍已经好了的消息，心就很好受了。
可是，小野现在又一次撕开我的伤口，血淋淋的，让我无法接受。
自从我没有了这场心惊胆战的游戏，我就淡定下来了！
可陆擎苍三个字，像是魔咒。
这魔咒压根就消除不了。
“好，回头再说吧！”
我戴上面具，穿上高跟鞋，就一个十足的少妇。
再也没有几个月前那种，高傲的感觉。
时间和经历，剥夺了我的高傲。
黑虎堂的人由罗铭带着。
而梁渊和白睇早就到了。
再一次见到白睇，我以为自己可以平静，但是似乎，不平静的是她。
她站在梁渊身边，我以前只会觉得无所谓。
可是现在我踩着高跟鞋过去，把梁渊拉到我身边。
我挑衅的目光，如果我自己看得到，肯定会烦。
可是，我偏偏就要做一个这样的人。
“梁凉，你不是说黑虎堂永远都是自己独立的吗？你现在这样，会不会算言而无信！”
罗铭第一个就不爽我。
我翻了个白眼，没理会。
其实，也算是我心虚。
如果黑虎堂从此就算是梁渊的东西了，那我一定心里不痛快。
可是，一个黑虎堂能换陆擎苍的命，我也算知足了。
所以，我冷冷淡淡：“罗大哥，我没本事，所以输了黑虎堂。对我来说，我很尊重大家的成果，只是……”
“只是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说‘只是’？你要生孩子，我们给了你足够多的时间，你吃了不该吃的
东西，我们黑虎堂是命令禁止的，但张婕说，让你去！所以我们也没有折腾怪罪！你现在，明目张胆把黑虎堂卖了！是何居心！”
我实在没有什么居心，我最大的居心，就是陆擎苍能平安一点。
所以，我才出此下策。
这个世上，欠债就要还钱。
欠了情，也要还。
“黑虎堂，我有一半的话语权！现在我说我不要了，我说了算！黑虎堂之后会继续赚钱，但是会作为白鹤堂的分舵而存在！你不用担心，你就是分舵舵主。”
我不想失去罗铭这样一个人才。
我更不想让张婕有过多的意见。
可是，事情不是我说了算的。
我的所有事，张婕意见特别大。
张婕穿着厚底鞋，稳稳走到我面前。
她一张脸上就写着“憔悴”。
我知道，梁渊这几个月，也肯定给黑虎堂添了不少麻烦。
所以，张婕头痛是应该的。
“姐……”
“别叫我姐！”张婕脾气一点也不好，她说翻脸就翻脸。
尤其现在的问题，事关魏宗。
我当然知道魏宗对她来说，有什么意义。
也知道黑虎堂对魏宗来说是什么意义。
所以，在这方面我是心虚的。
“好了，你们现在也已经有心理准备，我不可能再退让，黑虎堂是分舵，或者从此没有黑虎堂，你们自己选！”
“我宁愿没有！”罗铭声音很粗。
张婕抓住我手腕把我往屋里拖。
我知道，我会挨训。
但是，我不知道，我会挨一巴掌。
我已经很久，没有受过这种痛。
眼泪包在眼睛里，不肯让它落下。
也许是年纪大了，所以我现在特别感性，比不得年轻的时候心肠硬。
年轻的时候我流血流泪都不怕，但现在一丁点儿事情都让我难受。
或许是因为，我生了小振的原因。
又或许，是因为我现在经历了生离死别，变得更柔软了。
所以，感情深了。
“姐，如果打我能解气，你可以多打我几次。没关系的，我该打！”
张婕没有像以前一样对我和和气气，而是盯着我，一双好看的眉眼此刻变得冰冷。
我知道她再也不是我的姐姐了。
她压下眼睫毛：“从今天起，你别叫我姐！你这一声姐，我担不起！”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这种时候最忌讳的就是谈旧情。
所以，我盯着张婕，眼睛里带着笑。
“姐，你认不认我，你都是我姐！但是黑虎堂的事，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转身，“既然我们，已经这样了，那我无话可说，我一向不擅长辩解！所以，我就不解释了！”
人走出去，梁渊正用刀子戳着魏宗的嗓子眼儿。
张婕很冷静用她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着梁渊。
“二爷，你要黑虎堂，你就拿去！别为难我兄弟！我兄弟不懂事，他珍惜黑虎堂，不舍得让黑虎堂变得不如从前……”
张婕的话说得很清楚，她现在已经答应梁渊的条件。
但是，她不希望黑虎堂的规模和收入缩水。
我注意到她的眼睛都是微微发红的。
她其实不稀罕什么黑虎堂，她以前开茶室也还好。
她至少自在。
可是，她接受不了的是，魏宗一辈子的心血就这样毁了。
“我心里有数，该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教我！”梁渊挑眉，“他现在要跟我作对，我来告诉他，后果是什么！”
梁渊的手很快，他手腕一用力，刀子就扎偏了。
把罗铭脖子一侧的皮肤完全刺破。
完全刺破，意思是……
把那一层皮肤，完全刺穿了。
我们就看到血从他的肉里飙出来，红色扎眼，也扎心。
张婕是个比我淡定的人，她嬉笑着，把罗铭拉到了她身后。
“原来二爷喜欢为难没有自己厉害的人？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啊！”
张婕也不拖泥带水，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把刀子从罗铭脖子上取出来，又渗透了血出来。
黑虎堂的医生赶紧过来，想把罗铭带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