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名的李稚心头一跳。
谢珩道:“你若实在不想回谢府,我也不愿勉qiáng,只是西北局势动dàng,广阳王府水深,恐非久留之地。贺陵将要辞官归隐,有空回去看看,多与他谈一谈吧。”
李稚听着对方的忠告,他忽然意识到,谢珩这次是真的将要离开了,心脏敲鼓似的震动了下,原本攥紧的拳头蓦的一松,心中却又没来由的一阵空落落。他所做的一切都在不断消磨谢珩的耐心,而耐心终将耗尽,或许是早就有所预料必然有这一日,这一刻他并没有太多的心cháo起伏,只是整个人莫名的空了。
他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谢珩看了他一会儿,转过身离开了。
等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模糊的视野中,李稚这才重新看向案上的几盒糕点,手好像要动,却又没有伸出去,慢慢地按在了桌案上。侍从走上来前,他终于低声道:“收起来吧。”
谢珩在门外停下脚步,袖中的手摩挲着两枚白玉佩,渐渐加大了力道,他没有直接回谢府,而是去了一趟朱雀台。
夜雨中的朱雀台灰蒙蒙一片,满眼断壁残垣王朝旧事,只有站在这里,才能真正地感觉到那些人与事已经很遥远了。
谢珩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座风雨中的高台,有零星的记忆片段从眼前闪过去,身后的裴鹤撑着伞道:“赵慎性情bàonüè,城府深沉,他与赵慎做jiāo易,恐怕不会有好下场。”
显然,李稚若是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他投靠赵慎的唯一目的就是对付士族,然而朱雀台血案被士族与皇帝同时视为绝对的逆鳞,即便是广阳王府也不敢轻易触这道雷。赵慎一旦得知李稚真正的身份,李稚必将死无葬身之地。李稚已经将自己置于深渊边缘了,只要稍微踏错一步,即刻粉身碎骨。
谢珩不断沉默着,眼前有风呼号而过,这是他第一次内心无法感到平静,数不清的思绪在脑海中流窜,让他无法集中jīng神,眼前不断闪现的是李稚的脸,等心cháo终于平复下来,他开始重新仔细思索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一环扣着一环,却始终有几处砰的断裂开,他又想起了李稚对他讲述的那个故事。
“我少时偶然与他见过一面,他曾救过我的命。”
“他像个目下无尘的少年神仙,站在月桂树下cī笛子,我总觉得那是个梦,那并不是梦。”
仿佛是忽如其来的预兆,谢珩皱了下眉,脑海中开始不断地闪过那日公主府夜宴,在那座昏暗的亭子里,赵慎抬头望向他那道眼神。当日他被李稚的所作所为激怒,一时没能留意赵慎,如今仔细想来,那道眼神却并非是挑衅。赵慎yín浸风月之地多年,他若是真对李稚有情意,没必要做戏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