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道:“广阳王府覆灭后,霍燕见雍州沦为无主之地,贪婪之心大起,秉承着成王败寇的传统,他将雍州视为自己的战果,大肆屠杀雍州武将,重税盘剥雍州百姓,绞尽一锱一铢用以供养幽州,仅仅不过三年,雍州人口锐减四成,去年七月一场旱灾就死了将近十万人,而振济的物资却被尽数输往幽州,这三年间雍州供养起一个如日中天的幽州府,代价却是州郡内民不聊生。”
年轻人隔着屏风注视着霍荀,“欺nüè百姓,引发天灾人祸,是为不仁;背弃誓言,屠杀昔日盟友,是为不义。并侯的智慧非我等晚辈可及,却怎么也不明白,不仁不义,终有尽时的道理?”
寿宴上的鼓乐声已经完全听不见了,隐隐约约响起刀兵之声,但听不见惨叫或是哭嚎,有那么一点杂音传到这幽静的后宅,也已经被稀释得非常淡薄了,伴着这个年轻人异常平和的嗓音,莫名有一种空山传音之感。霍荀一动不动地坐了半晌,忽然拔高声音喝了一声“来人!”,手掌重重拍在案上,门外却没有任何侍者应声,只有那低沉的古琴声,还在风中幽幽地流淌,他心中顿时一阵发寒。
花石别苑中,原本热闹喜庆的宴会早已一片láng藉,酒水与血水纵横流淌一地,打扮成宾客的雍州将士正团团围着一个房间,下一刻只见霍耀提着剑发了疯似的从房间中冲出来,他双眼赤红,头发被砍散,没有穿鞋,忽然大吼了一声,迎面走来的那人却是眼神都没变一下,那人右手提着一颗头颅,随着他步上台阶转出了正脸正是霍燕,死了至少有五六时辰了。
霍耀的脸色刷得惨白,谁也没料到,一场彰显霍家实力的寿宴会忽然间血流成河,家中兄弟叔伯已经尽数遭到屠戮,城中也遭到不明袭击早已乱成一片,他庆幸一直没见到父亲,却没有想到竟是……他死死盯着那颗头颅,腾的生出一股玉石俱焚的决心,可等他眼中的泪水散去,看清来人的容貌时,却忽然又愣住了,qiáng烈的震撼让他犹如被一击惊雷劈中,几乎连握剑的力量都失去了,“是……”他认出了那迎面而来的人,却怎么也不能张嘴喊出那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