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伯阳道:“将军,虽然你我两人jiāo集不多,然而实不相瞒,我在心中敬佩将军已久,今日我亦不忍见到英雄末路血流漂杵的场景,所以斗胆一劝,此战胜负早已有分晓,两万人的生死性命尽在将军手中,将军深思啊!”他深深地望着对方,“将军,人之死有重于泰山,也有轻于鸿毛啊。”
夏伯阳亲自出面劝降,意味着豫州后援已不复存在,从头到尾这两万青州将士皆被蒙在鼓中,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困死在河谷中,最憋屈的战败不过如此,本就láng狈不堪的桓武一时又是急又是气,剧烈喘息起来,他慢慢转过头去,望向周围茫然无措的年轻部下,再看向群山上空连绵不绝的火把光亮,良久,像是用尽毕生力气一般,他终于闭了一瞬眼。
午夜,夏伯阳擦了擦被雨打湿的衣服,进入营帐向李稚汇报战果,“桓武已经投诚,他声称是奉桓礼的命令前来豫州,青州桓礼,也算是周围几个州郡长官中反应最快的了。”
“毕竟是京梁士族视作心腹的青州都督,能坐镇西北的都不会是庸碌之才。”李稚的脑海中浮现出多年前第一次在谢府见到对方的场景,鹅毛大雪中,牵着黑骊的桓家大公子打着招呼朝他们走过来,那个漂亮慵懒的年轻人,做任何事时脸上都带着漫不经心的笑,让人很容易就忽略了他的攻击性,赵慎曾经形容他: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夏伯阳道:“这次领兵的青州将军桓武是桓礼的伯父,虽说投降了仍是喊打喊杀,脾气不太好啊。”
李稚道:“派孙缪去和他谈,明日天亮前务必请他写一封信给桓礼。”
夏伯阳点头道:“也好,我们与青州立场不同,不久的将来必有一战,提前问候下故人也是应有的礼数,只是这书信的内容该如何拟定?”
夏伯阳正仔细斟酌,李稚啪一声合上了手中的战讯,“识时务者为俊杰。”
夏伯阳一下子看向李稚,轻声道:“我去把孙缪叫过来。”
孙缪此刻正在山谷中段收编投降的青州军马,心情不是很慡快,他原本以为此番能痛痛快快打一仗,然而李稚与夏伯阳早就决意劝降桓武,他也只能听命,心中却不禁抱怨那个桓武太没骨气,看着宁折不屈,竟然降得比他打得还快,倘若对方能再硬气点,他也有了动手的借口。
说完不中用的将军,再来说说面前这群双目无神的青州士兵,难以想象这支军队在二十年前也曾拥有不动如山侵掠如火的赫赫声名,是当年西北三支军队中唯一能令氐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孙缪心中怀疑,收复汉阳不会是青州人自己编造出来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