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断裂时发出骇人的声响,没有见血,却有种血腥的气息爆裂般蔓延开,李稚浑身的青筋全都绽了出来,手中还在继续用力,能够分明的看出断骨错位后的痕迹。对于读书人而言,右手写作赋诗,无比重要,他却用此举来证明自己的决心,但求解脱。
“你!”谢珩终于说了一个字,难得低声急促,李稚却没有抬头,他像是在做一个了结,又像是疯狂的人在诉一份热烈的衷肠,断裂的右手死死地握着,五指蜷曲在一块,剧烈的疼痛让他五脏六腑都皱缩起来,更清晰地感受到心中猝然升起来的那团暗火,它燃烧着,像是将他整个人都烧焚殆尽。
谢珩猛地攥紧了袖中的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李稚身上那股平山填海似的决绝,少年宁可用最极端方式还掉这份恩,但求个一刀两断,求一个恩断义绝。他死死地盯着那只剧烈蜷缩的手看,眼中的黑色迅速深起来,瞳孔锁紧,他能够长篇大论地警告赵慎,此刻却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脏前所未有的震动抽搐着。
李稚听见了一个极为清晰的字在头顶响起来,“滚!”
李稚骤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汗水划过额头,从充血的瞳仁中流过去,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对方的脸。谢珩盯着他看,气息有些难得不稳,李稚的余光中看见那截金青色的衣摆猛地往右撇开,对方转过身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他的左手忽然极轻微地动了下,像是下意识要去抓住些什么,他按住了那道被微弱烛光映出来的影子,随着脚步声远去,那道影子也离开了手背,他终于闭了一瞬眼睛。
“多谢大人成全。”
赵慎终于冲上去低身一把捞住了李稚的肩,李稚却突然抬起左手挡住了他,示意他不要扶自己,“没事。”赵慎同样是难掩震惊地看向他,李稚却是面色平静,深吸了一口尚带着血腥味的气,抬起头重新睁开了眼,视线越过漆黑的飞檐看向皇城上空那一轮皎洁明月。庭院深处正堂中,正在走着的那道身影也在黑暗笼罩中猛地停住了脚步,不知是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