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彻底深了,侍者进来点了灯,又退下去,反复两三次,在座十几位京兆尹的老大人熬不住了,他们平时养尊处优没吃过苦,年纪也大了,自然比不上李稚谢玦这般年轻气盛jīng神足的,此刻困意上涌,均是哈欠连连,泪眼婆娑。
李稚坐在椅子上,看谢玦无聊地将律书卷了卷反手支在案上,劝道:“夜深了,不成还是先回去吧。”
谢玦抬眼盯着他看了半晌,“李稚,我哥到底哪里亏待了你,我想了整整一个月也没想通,拜高踩低的人我见得多了,可吃里扒外到你这种地步的,确实难得。”
话音刚落,原本堂中压着的哈欠声骤停,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李稚也没想到他会忽然发难,道:“谢中书渊博雅量,虽然我已经不在谢府当差,可我始终牢记当年他对我的提携之义与教诲之恩,如今我们同朝为官,皆是为国效忠,并没有分道扬镳之说,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我心中对谢中书尊崇备至,绝无半点不敬之心。”
谢玦忽然嗤笑了一声,“你敢说实话吗?”
李稚低声道:“我说的皆是肺腑之言。”
谢玦手中用力,那本金皮律书顿时塌下去一半,他显然是有话想说,却最终没有当众说出来,最后又是笑了一声,对李稚道:“你仗着谢家人要脸面,不愿降低身价和你这种无耻小人计较,可你要记住,你如今是风光无限,但你在赵慎眼中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背主求荣者万人唾弃,聪明人谁敢真的重用你?赵慎的残酷心性众人皆知,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你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李稚不说话,一旁的萧皓开口道:“世子殿下特意吩咐,让我过来帮衬少卿大人,少卿大人与世子殿下情谊堪比手足,切不可听外人三言两语挑拨离间,人才不得重用,是上位者有眼无珠,世子说,昔有高山阳投奔昭景公,如今他诚愿鼓瑟cī笙静候嘉宾,只希望上苍能够降下更多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