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为百里静白朗已经退出很久,今天也只是接受命令执行任务而已。他的原本目标是不伤害百里静,所以百里静一受伤,他立刻选择退出秦慕笙的行动。
之后,就是秦慕笙遇到了舒然。
他将遇到舒然后的事情讲给舒安时,舒安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他,说,“是,是她让你劫持冯思璇?”
秦慕笙挑眉,低笑,“舒安,你妈妈真厉害!”他又想起她昨晚说不同意他们结婚,说他配不上她女儿,忽而就产生一种占有欲,低头,看着满脸惊讶的舒安,眸色深沉。似是意识到他情绪,舒安的惊讶散去些,小脸儿爬上红晕,低着头避开他灼热的呼吸,结结巴巴问,“阿笙,你,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低哑的笑着,俯身在她耳垂边轻轻吻了下,烧红了怀中小人儿的整张小脸儿。他低低笑着,将舒安认真的拥在怀里,紧紧抱着,心中虽然也明白他有很多判断失误,但让他如何放得开她?不好,他可以改,但绝不能把他从她生命中PASS掉了!
百里家的彻底覆灭,是在百里南被宣告判刑六年开始的。
京中换届,借此机会整顿军务,军中百里家的势力纷纷倒台,百里家的私人军火库被查处,数量大的惊人,涉案金额更是震动高层。百里北涉嫌杀人,已经另交刑事科处理。百里东涉嫌吸毒,贩毒,移交缉毒科处理。他当初投资电商的钱果然来路有问题,好在穆翌晨没和那电商有瓜葛,那电商老板被抓去问了好些次话,最后筋疲力尽的将百里东投资中的利润吐出来才保住没有入狱。
百里曦云直接判了死刑,百里老头死缓,还在调查没有最后的定论。这一件事在京中沸沸扬扬闹了整整两个月,最终透过俞家的事情各方判断,百里家除了百里南还算干净,其余均涉嫌人命官司,全部判处死刑。关于季家的事情重新调查,得出结论,季爷爷就是因为发现了百里老头的事情,才让当时身为季爷爷身边书记员的俞铮成听命百里家换了药品致死。季伯诚更是俞铮成直接害死。
季家翻案,季伯诚名誉恢复。
那天,秦慕笙带着舒安去给季伯诚上坟,他想让舒安亲口告诉季伯诚她很幸福,而他也想亲口告诉季伯诚,他终于做到了,终于没有违背当初的诺言。
可是原本空荡荡的墓地里,他们却见到了那独立的女子身影,她似是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仍然在说着,“你带走女儿的时候答应我好好照顾她,陪她长大,可是最终呢?你连亲眼看着她长大都没做到。伯诚啊,你又输给雷诺一局。”
舒安抬起头望着秦慕笙,黑白分明的眼里写着难以置信。季伯诚和舒然雷诺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舒然会站在这里说这些?然而秦慕笙也只是对她微微笑了笑,轻声说,“舒安,你不是要亲自听他们说吗?”
舒安垂眸,她现在,真的要立刻去面对吗?
百里家和俞家的事情接二连三她已经身心疲惫,再要去听一听自己迷一
样的身世?舒安真的累了,她觉得,在不知道这些的时候她也活的好好儿的啊!
他们说话的声音明显惊动舒然,那女子朝他们看过来的瞬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瞬间后却依旧是云淡风轻,对着秦慕笙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缓步走到舒安身边,看了看比自己矮小半个头的女儿。
此刻,秦慕笙又有了那种见到丈母娘的感觉。
她看舒安的眼神里充满一个母亲的慈爱,葱段般的手指朝着舒安的脸颊抬起,反倒是舒安,如同孩子见到生人般缩了缩,抵在秦慕笙胸膛里。他低头看着怀里这孩子般的妻子,却见她的脸颊已然没有逃过舒然的抚摸,那女人神色慈爱温柔的望着舒安,微微俯下的身子动作柔和,似是叹了口气轻声问,“舒安,脸上的伤还疼吗?”
舒安感受着脸颊上微凉的柔腻手指气息,看着眼前这仿佛从未经历过沧桑依旧年轻的女人,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她和母亲联系在一起。可是她的眼神那样温柔关切,隐隐透出的岁月沉淀又让她觉得她仍然是和她很亲密的长辈。她蹙着眉,眉眼轻动,结结巴巴的回答,“好,好多了。”然后一转身,干脆藏到秦慕笙身后,把头紧紧低着。
舒然眼里划过一丝哀伤,轻轻叹息。
“舒安,你是怪我?”
“没有。”她立刻紧张的回答。
隔了片刻,似乎又觉得自己语气过于冷淡,微微缓和了语气说,“我接受有个母亲的事实,但是暂时……”
“我明白。”女子利落的笑着打断了舒安的话。
舒安松了口气,她本来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
“妈妈会等你。”
她依旧俯身看着舒安,慈爱的说,声音里终是难免透出属于她们那个年龄的醇厚。然后起身,将目光落在秦慕笙身上的时候,是居高临下的审视,优雅道,“秦先生,这些天要麻烦你照顾舒安了。”
“夫人放心。”秦慕笙微微颔首,惜字如金。他晓得在这女人面前说的越多错的越多,她是个比雷诺还要精明厉害的女子。
女子莞尔,笑的一派天真,眼里却闪烁着不明所以的复杂。又仔细的看他们一眼,见舒安终于从秦慕笙身后出来,唇角勾起笑容,自然的问,“舒安,妈妈这些天可以去你的公寓做客吗?或者,你更希望回到美国以后再见我?”
那样征询的语气,又像是个很体贴下属的年长上司,让舒安有种必须回答且恭敬回答的感觉,但,亲切不减。
“还是,回美国吧,我想先见见雷诺。”
原谅她,她对雷诺的亲切感远比这个母亲要多一些,毕竟她最为痛苦的时候雷诺曾经陪着她度过。而舒然,她就像天外来物,又是那样的气度,舒安真的觉得很生疏很陌生。
“好!”舒然含笑,点点头,便准备离开了。
舒安却忽而开口问,“你说,爸爸输给雷诺是什么意思?”
秦慕笙有些惊讶的低头看着她,他以为她暂时不准备问清楚这些。可是舒安却看着舒然,淡淡说,“你只需要告诉我简单一些的,比如,你和我爸爸,雷诺,你们三个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秦慕笙笑着看舒然惊讶的面容,产生了种终于赢了一局的感觉。舒然必然不晓得舒安的性格,她不喜欢秘密摆在自己眼前却不能探究。若非经历了太多复杂的事情,她现在肯定直接拉着舒然让她给她说清楚了。
舒安是个直性子的孩子。
然而舒然的惊讶不过片刻,看得出她是只有在女儿面前才显露,继而像是全然明白了,略略垂下眼眸思量片刻就给出答案,“我们三个人之间,就像你秦慕笙和滕绍的关系,明白了吗?”
舒安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露出了然的微笑,竟与舒然是一般的云淡风轻。
“我们在美国见。”
她说完朝着季伯诚的墓地走过去。舒然立在当地看了看女儿娇小的背影,目光转向秦慕笙,唇角勾起,“秦先生,我不得不说你做的唯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帮我培养了这样好的女儿。”
秦慕笙干笑,培养,她以为他是养成系大叔?
“就是你的年龄大了点儿。”舒然幽幽然吐出这句话,掩唇轻笑,踩着高跟鞋步履优雅的走出了只有他们几个人的墓地。秦慕笙半口气噎在嗓子里,想了想,忍了,人家是他丈母娘,而且还是老丈人都惹不起的丈母娘!继而他颓丧,有没有谁能告诉他,有个这样的丈母娘是幸运还是不幸?
雷诺的回答是,“不幸。”斩钉截铁。
“秦,别说丈母娘,她就是你老婆你也受不了。”雷诺摇动着咖啡壶,仍旧俊美的脸上显露出温柔的无奈和深刻的痛并快乐的表情,“我觉得,她居然能生出舒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真是上帝怜悯我!”
秦慕笙端着咖啡杯的手一颤,他想说,他的老婆是舒安而不是舒然才是上帝怜悯。
自然,这已经是回到美国以后的事情了。
此刻,舒安正跪在季伯诚的墓前认真的磕头,秦慕笙也随着她给季伯诚磕了三个头,扶着舒安起来,却看到她明媚的大眼睛已然红了眼眶,盈盈泪光中那藏在眼底的悲伤几欲坠落,他轻轻把她揽入怀中,听到她凄然颤抖的声音,“阿笙,阿笙你说为什么,为什么爸爸和爷爷都是这样死了?”
他没办法回答她,因为她知道某些斗争就是这样残酷,每一个这样的家庭都是如此。就像百里南说的那样,表面上风光无限,实在是烂到骨子里了。像季爷爷季叔叔这样的人,哪怕无欲无求,沾染上某些贪心的人也逃不过陪葬的命运。他俯身轻轻吻了下舒安的额头做安慰,低沉告诉她,“舒安,他们无论怎样,最终还是保护住了你。”
她的身子剧烈一颤,泪落如雨。
季伯诚去世以后,他很少见她这样哭了。她的泪水总是隐忍着,总是默默的,多数时候那双大眼睛望着某个方向静静的流泪,他几乎没有听到过她的哭声,此刻,她在他怀里哭着,秦慕笙闭上眼睛,却唇角勾了笑容。
他想起曾经的日子里,她每每受了委屈也都是这样在自己怀里放声哭泣。他想季叔叔你看看吧,舒安还是当年那个样子,天真活泼,浪漫热情,她没有变,我算不算是兑现承诺,真的照顾好了你最亲爱的女儿?
哭了一场,舒安让秦慕笙先走,独自坐在墓地里面对着季伯诚和季爷爷的墓碑,父亲和爷爷的照片还是那样清晰,仿佛闭上眼睛她就能听到他们叫她的名字,舒安,我的小舒安,我的傻丫头。噙着泪,她睁开眼睛,从手袋里掏出爷爷喜欢的那个紫砂壶,两只杯子,沏上一杯茶,慢慢的喝起来。
从前他们都喜欢喝茶,茉莉花儿。爷爷说,别看便宜,茶里最香最得劲儿最受人民大众喜欢的就是这个。做人嘛,就和这茉莉花儿似的,干干净净才芬芳,光明磊落才漂亮。爸爸总是说,我们的小舒安就和茉莉花儿茶似的,又漂亮,又芬芳。所以,当得起这京城二小姐的称号。
她将那一杯茶洒下,感谢爸爸爷爷这些年的养育。
她将那第二杯茶洒下,低声告诉爸爸爷爷,舒安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女儿,还有了阿笙,日后的日子,也照旧是芬芳漂亮,绝不辜负爸爸爷爷的期望!
撒完了站起身回头,远远看到秦慕笙就在阳光下站着等着她。她忽而想起他替她葬了爸爸的那个雨天,他站在伞下,黑色的伞,黑色风衣的他,雨幕中冰冷的背影,镌刻的脸庞上淡漠至极的表情。那一刻和这一刻微笑着看着她的秦慕笙似是完全不同,但自始自终,她都只有一个想法,去他身边,永不离开。
低头走回他身边,秦慕笙俯身吻了她的额头,轻声温柔问,“好了?”
“嗯!”
她点点头笑。
“等一切安顿好,我们带着囡囡来看叔叔。”秦慕笙低沉着说,伴随着舒安离开墓地。
“好啊!”舒安笑眯眯,眸色流转忽而问,“那,你算什么啊?”
秦慕笙先是一怔,忽而明白过来,带怒的坏笑俯身一把抱住她的身子让她仰头看着自己,邪气的问,“你说算什么?”
“孩子他爹?”舒安调皮的笑。
秦慕笙怒了,“再说一次?”
“嗯……”舒安拖长语调,刚要摇头说不知道,岂料却被秦慕笙打横抱起朝着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不用想了,行动为先!”
车上,舒安倚在秦慕笙怀里闭目养神。他看着怀里安然的小人儿,忽而有种时光荏苒的沧桑。
也确实是很多年了,那年十八岁的她也是这样和他坐在车里,却是依靠着冰冷的窗子一直哭到窗子被她滚烫的泪水蒸腾起满满的雾气,他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看到窗子上印出她小巧头颅的形状被雾气满满弥漫,仿佛是她的泪刻下的痕迹,那样的一刻,便是到如今的八年,十八岁,她已然二十六了。
“阿笙。”
她闭着眼睛轻轻叫他,秦慕笙低头嗯了一声。
“我们去看看慕萧?”她问,神态轻松。
秦慕笙的神情却紧了下,想起昨日电话里她抬头看过来是漠然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的问,“舒安,你是不是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