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残影转向了夙缘,等待着他的命令,“该拿她怎么办?”
“你倒是迫不及待的很,”冥沢幽幽地道,“只可惜,他得不到明涧尺,也拿我没办法。”
“怎么,你如今是废人一个,还想着和魔王大人谈条件了?”
“桐岐,”夙缘唤道,“你去试试。”
“是。”桐岐应声走到了夙缘身侧。
冥沢眼中闪过一抹讥诮,冷笑道,“你倒是不愿再装了。”
“我本想着,留你一命也没什么,却没想到还是引来这么多祸事,”夙缘沉声道,“你既然不愿意好好的活下去,这明涧尺我不要也罢。”
说罢抬手示意了一下身侧的桐岐,桐岐低头应诺,挥手化出一只巴乌来,微阖着眼“呜呜”地低声吹了起来,曲声如泣如诉,像是有幽魂在耳侧悲鸣哀啭。
折夜灵只一听就觉得心口被堵塞了一般僵硬地疼的起来,刚要运气又觉得浑身的血气上涌,头晕目眩的,周身的气息似乎同时逆转,不受控制。
正难受间,夙缘伸出一指抵上了她的额头,住她将气息稳住,沉声道:“怎么这么大意?快捂住双耳屏气凝神。”折夜灵赶紧照做,这才好受了点。
那边的冥沢却没这般好运了,他修为被废,精魂又被玄铁锁住,无法聚拢神识,被桐岐的巴乌声吹得头痛欲裂,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你疯了?!你不想要你的父亲活命了么?!快去杀了夙缘!”
桐岐只作充耳不闻,巴乌声又调高了一个度,曲声蓦地凄厉起来。
冥沢只觉全身的气血都随着这巴乌声倒行逆施起来,面色痛苦地涨红,扯得周身的锁链“咔咔”作响。魔君座下桐岐使者的厉害他不是不知道,奏出的乐曲轻能扰人心智,重则抽魂鞭魄,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很好……”冥沢狠厉一笑,举掌向地面狠狠一拍,巴乌声骤停,桐岐向前喷出一大口血,面白如纸地跪倒在地。
“你既然连你父亲的性命也不顾,我也不必对你心慈手软,”冥沢咬牙切齿道,“噬心之毒的滋味不好受吧?”
桐岐抬手擦了擦嘴间溢出的血,低声道:“那也总好过被人欺瞒多年,欺君叛主的滋味。”
冥沢眯了眯眼睛:“我什么时候欺瞒你了?你的父亲就在我手上,那枚护身符你也见过了……”
“家父就是那日,带领三千精兵出征至融泽的副将。”桐岐冷笑道,“你不知道吧?”
冥沢愣住了。
“定是父亲的坐骑白虎,一路带着他的尸身回王城时,被你的人拦截住,”桐岐额上冷汗愈盛,强撑着道,“你得知他是我父亲后,便打下了假冒他来威胁我的主意。可笑我竟蠢成这样,明知是个圈套却还是傻傻地往里跳,跳得太深,已然出不来了……”说话间唇下又溢出鲜血,她索性不再拭去,只是狠狠地瞪着冥沢。
“枉我还将你视作最后一颗棋子,”冥沢冷然道,“没想到竟是颗废子。算了,就让你随你的父亲去罢……”
话音未落,他便愕然地发现自己心口多出了一把剑。
折夜灵手有些抖,但剑刺出去的那一刹那却坚定无比。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她先前一直在犹豫不决,此人留着定然是个祸害无疑,哪怕废尽了一身的修为,铁链锁死了神识都能整出这么多幺蛾子来,说什么也不能再放任他嚣张下去。
放眼在场,甚至是整个王宫,能杀他的也就只有折夜灵一个,但没有人说破。
大概……她留给人的形象,一直都是个没什么本事的,胆小懦弱的灵人吧?谁也打不过,哪里还杀得了人呢?
所以夙缘宁愿让桐岐出手扰乱冥沢的心智也没有逼她,桐岐宁愿亲手杀了冥沢遭受天谴也没有求她。
她心里明镜似的,清楚的很。
从确认了桐岐的父亲早已战死,并非在冥沢的手中她便已经动了杀机,但一直没有出手。
因为……
她确实不敢。
她安慰着自己,寻一个恰当的时机再出手。握着剑的手渗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沿着剑柄划至剑锋,再低落。
一滴,两滴,三滴。
直到桐岐被他控制的噬心之毒痛不欲生。
不能再等了。
出手真的很简单,毕竟面前这个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没有能力也来不及抵抗,就像刺一个木桩,轻而易举地就一剑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