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真的遵照客栈老板的吩咐,打了热水送上来,被伏泽忧挥手拒绝了。联想到他早上的事迹,伙计自然也不敢推门,见伏泽忧赶他,仿佛得到了莫大的恩赦一般点头哈腰地走了。
神秘女子努力地睁开眼睛,看了看折夜灵,嗓音破碎地问:“你为什么救我?”
折夜灵一边费劲扒拉地把她往床上送,一边理所当然地说:“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这样,所以我当然要救你。”
神秘女子静默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也不好听,而且因为呼吸不顺畅还断断续续的。折夜灵同情地看着她,受这么重的伤还这么不要命地笑着,别是傻了吧。
“我叫银装。”神秘女子笑完了,继续用她的破锣嗓子说着。因为她戴着斗笠不好躺下,就自己扯掉了斗笠。
折夜灵虽然对神秘女子的容貌有过很多种猜测,但是当她拿下斗笠的那一刻,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噌地一下跳了起来,脑袋重重地磕在房梁上。
银装的脸,根本不能称之为脸。因为折夜灵忍着想吐的冲动,努力地辨认了很久,也没有分清楚她的五官长在哪里,只有一道道扑面而来的狰狞扭曲的伤疤,让她不忍直视。
银装并没有因为她的反应而感到尴尬或者恼怒,只是平静而冷冽地说:“今天如果不是你们,我应该已经杀了幼帘。”她的声音因为太过沙哑没有情绪,折夜灵却在她的后半句话里听出了蚀骨的恨意。
折夜灵知道今天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万分不好意思地垂头:“今天的事我很抱歉,但是凭你的本事杀不了幼帘。”
银装显然因她这句话而郁结,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晕了过去。
折夜灵心无旁骛地用硫光诀给银装疗伤,起初银装体内的那颗妖怪内丹十分抗拒她身上的魔力,但是双方互相冲击了一番,硫光诀以压倒性的优势获胜,妖怪内丹仿若一个小媳妇一样乖乖地跟着硫光诀的魔力在银装体内流窜,最终竟然达到了和谐统一。
等到折夜灵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屋子里没有点灯,夜光透过纱窗隐约地透进来,堪堪能看见身边物件的一些轮廓。
小心翼翼地扶着银装躺好,折夜灵摸着肚子,扯着嗓子大声喊:“伏泽忧我饿了。”
在房顶上赏月喝酒到打盹的伏泽忧被她这么中气十足地一嗓子,震得爪子抖了抖,碰翻了身边的一个广口酒瓶,瓶子沿着瓦楞滴溜溜地往下滚。折夜灵闻到酒香,嗖地一下从窗口窜出,接住了酒瓶。
折夜灵也不去管房顶上的伏泽忧,拎着酒瓶往前厅走。相比于客房里的静谧,前厅还是很热闹的。这让折夜灵十分讶异,因为按照一般人的逻辑,这个镇上一夜之间死了那么多人,这些慕名而来的外地人早就应该走得一干二净了。
在一群大汉的划拳声中,折夜灵叫来伙计,好好地点了很多菜,慢悠悠地开始吃,一边吃一边听着边上那些人喝酒时的闲话。
“你们听说了吗,隔壁白霜镇上闹瘟疫,人都快死绝了。”一个大婶一边剥着花生,一边压低了声音说着,说完,眼睛还瞟着门口那一桌。那张桌子上坐着一个头发乱蓬蓬的年轻人,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泥渍覆盖得看不出来颜色,伙计正带着怜悯的神情,端上一大碗的面。
年轻人接过面,道了谢,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一海碗的面吃了下去。
大婶的那一桌上还坐了一个看上去五十几岁的驼背,和一个贼眉鼠眼的小胡子。他们也顺着大婶的目光看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吃完了一大碗清汤寡水的面,希冀地抬起头看着伙计,可怜巴巴但万分不好意思地问:“能……再来一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