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大监宣诏事毕,宋鼎钧向殿下跪俯两列的诸子群臣说道:“都散了吧,自个回去好好想想。”
宋鼎钧椅着龙座,抬头看了一眼紫宸殿的金顶,不知在向什么告别,而后缓缓闭上双眼,撒手放开这人世间的悲欢。
老宦俯身连唤了两句:“陛下,陛下。”再无人回应,悲戚满载的向殿下喊一声:“陛下…驾崩。”
有人高呼:“父皇。”有人低呼:“陛下。”座上的天子,却再也听不到了。
百官诸王皆在宫中,皇帝登遐,内宫无后,太子妃颜敏代典丧事,闭宫门城门,太子诸王哭拜,百官哭临殿下。
大行皇帝遗制传位太子,又立诚王及其世子为储,其用意不言而喻。
新皇拄着拐杖即位,群臣还未发难,诚王头一个跪地改口称宋曦为:“陛下。”一锤定音。
当皇帝是一件幸事,还是一件苦事?在诚王看来,是天下头一等的麻烦事,再者宋望也不想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自己儿子,那还不赶紧把太子殿下给拱上去,管他是不是瘸了,脑子能转就行。
下月初一才要举行新皇的登基大典,今日下了早朝,宋曦将诚王请到后殿,拐弯抹角的,就是要送宋望把宋凌给赶回来,大有皇叔你不答应,朕今天就不放你走的意思。
宋望推脱道:“子辛多年不入朝堂,陛下如今要他回来,岂不是强人所难。”
宋望着实不想宋凌回来蹚这浑水。
宋曦情真意切的说:“皇叔误会了,朕并非是要子辛回来当朝为官,替朕效劳,只是想见见他,慰藉相思罢了。”
宋凌三载前得表字子辛,宋曦在心中时常念着,叫起来也格外顺口。
宋望这一根筋,仍未听出什么所以然来,只当是寻常的兄弟之谊:“陛下言重。”
宋望回头写了一封家信给宋凌,这封信先是到了沈秋白手中,新皇登基,确是件大事,宋凌今年二十有四,少有世家子弟拖到二十一岁才行冠礼的。
宋凌当初才行了冠礼就赶着回忘忧,如此行色匆匆,定然是宋曦又招惹他了,这才回忘忧躲着。
如今宋曦登基,想也知道究竟是谁催着宋凌回京。
宋凌近来频做噩梦,自问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倒像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夜里多梦,白日嗜睡,沈秋白看过几回,没号出什么所以然来,只好开了一副安神的方子,让宋凌日夜煎服。
黄昏之时,谢音照例将安神汤端进屋给宋凌,宋凌靠在窗边睡的有些迷糊,眉头紧皱,表情十分狰狞,像是被梦境给魇住了,谢音轻声唤了他一句。
宋凌在睡梦中忽而睁开双眼,竟是布满了血丝,伸手死死的掐住谢音的脖子,怨毒的咒骂着:“妖女,我要你死。”
若不是煎药童子听见屋里有动静多看了一眼,及时喊人过来将宋凌拉开,只怕谢音这傻姑娘就平白丢了 xing 命。
沈秋白见状怕宋凌再误伤他人,只好用软布先将宋凌的手脚绑在床柱上。
那封信在沈秋白手里耽搁了好几日,宋凌的情况一直不见好,沈秋白不知该如何向宋望答复。
白日还好,一到晚间宋凌就要闹腾,谷中年长的婶子说,宋凌这情况,像是鬼上身,眼下别无他法,沈秋白宁可信其有,特地去了一趟清凉山,毕恭毕敬的请来一位道号清净子的道长,想着给宋凌去去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