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仪听见脚步声,睁开眼,雨滴落在眼睫上,滑过脸颊,坐起身,替傅文心把伞柄扶正了:“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先生。”傅文心擎着一把大大的油纸伞,担心都写在脸上。
白仪站起身,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那座空有墓碑的坟,牵起傅文心:“回去吧。”
傅文心打开双臂中一直抱着的另外一把大伞,踮起脚尖为白仪撑开一方小小的天地,白仪伸手接过,一大一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中。
自那天起,傅文心便隔三差五的往那破败的庙宇跑,白仪问起总说:“先生,有个胆小鬼他害怕一个人,我去陪陪他,先生你要乖乖的,等我回来哦。”久而久之,白仪便也不再过问。
傅文心去那总会带上些小东西,或是几块桂花糕,或是白仪从镇上带回的小玩意,白仪总是外出就诊,岚方的出现,免去了傅文心终日在屋舍中等着白仪回来的光景。
傅文心不知,他京中的父王逼宫弑兄,荣登九极却一病不起,重病中,叨念着他的文儿。一队军马匆匆赶到,傅文心没来得及向岚方告别,便回到了京中。
母妃告诉他,不,现应称母后了,若是再晚一步,他就再也见不到他的父皇了。
白昼换长夜,枯守病榻,他如山一般的父王去了,留下风雨中飘荡的大庆朝。
那一年,他才十岁,他看着他的母后一夜之间失去往昔的温顺婉柔,不再是那个依偎在父王怀中的小女子,借新皇之旨,诛杀大臣,扫清异端,垂帘听政长达十年之久。
厚重的衮冕压在身上,傅文心不止一次想起岚方说他害怕一个人。
他说过,要带岚方登上城楼,看满城石榴花开。可他的父王一生仅有一妻一子,这沉重的担子,他不能让他的母后独自承受。
满朝文武大臣都在劝他立后,他却忘不掉那个掩唇笑的极尽妖娆的男子,他还留着岚方在那个雨夜递给他的手帕,多少次凭栏望雨,多少次怀念那个温暖的怀抱。
岚方说自己是画中的仙人,傅文心在书房中挂满了他,岚方的一颦一笑,日复一日,在傅文心的脑海中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