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师傅已经去到了西蜀,他于离阳皇族的根源已断,哪怕未来我真的能够入主太安城,大师傅怕也不愿再如一只安静的红猫一样,回到那宫墙之下。”
“人这一辈子匆匆而过,尤其是在上了年纪以后,大家其实都是为膝下子女而活。”
“哪怕是年轻之时是一把锋利无比的斧头,可面朝着自己这里,还是那钝的一面。”
“元先生,你这辈子不树敌不朋党,孑然一身为我离阳谋划,值得我赵楷敬你一杯。”
陆泽举起手中玉盏,一饮而尽。
而帝师元本溪这时的脸色却是阴沉似水,那种宛如毒蛇般的眸子死死盯着陆泽,这忽然的态度转变令陈渔浑身鸡皮疙瘩立起,陆泽接过这胭脂评榜首美人儿那如同白玉般光洁无瑕的柔荑,细细安抚,看起来并未察觉对坐男人的异样。
元本溪深吸一口气。
这个世间本来少有事情能够令这位离阳帝师的心境产生波动,今日前来不过是想着再看看这位私生子能否给自己一些惊喜,元本溪本就是站在离阳王朝的背后,为国而谋,所以他不会去干涉皇帝赵篆立储,男子还是会像当初那样,去支持着四皇子赵篆。
只是却不曾料想,陆泽会给他如此之大的惊喜。
蛟龙出江。
跃然于玉杯之上。
再加上刚刚陆泽话里提及的斧头。
加起来,赫然是江斧丁三字!
陆泽这甚至都算不上是暗示,所谓的‘孑然一身’‘为国而谋’明显是有着更深层的意思,元本溪脸色并不算好看,本是他放置于棋盘之上的小棋子,出乎预料的跳出棋盘不说,眼下竟还反过头来钩织出一番屠龙大势。
皇帝能有私生子。
那么离阳帝师有位私生子,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陆泽松开掌中沾染着汗水的玉手,平静的望向元本溪:“两辽之地有位年轻的使刀男子,前段时间倒是在那边闯出了不小名声,江湖传言其刀法颇有当年大将军顾剑棠方寸雷的风采。”
元本溪这时已恢复如常。
这位顶尖谋士不知晓自己那位私生子在何时露出了破绽,但他这辈子只有这一个儿子,元本溪知道自己这一生得罪了太多的人,如今能够获得皇帝超乎寻常的信任,最大的原因便是他这些年始终孑然一身如同宦官一般,要是真的后继有人,那就是他元本溪被卸磨杀驴的那天。
帝师,只能有一位。
这个‘一’字,才是关键。
“我不需要元先生在宫中为我做些什么。”
“我只是想您在关键的时候,在父皇摇摆不定询问您的时候,给出我想要的那个答桉便是。”
元本溪眉头紧皱,根本不知晓陆泽的自信来自于何处。
良久之后,半截舌男子才做出了回答:“可以。”
陆泽笑容灿烂,自顾自的鼓着掌。
“合作愉快。”
“今日心情不错,那我再免费的送元先生一个消息,武帝城王仙芝正打算收位关门弟子。”
元本溪面容复杂。
只觉得与这位年轻皇子在棋局之上的博弈落子竟是如此艰难。
傍晚时分,陆泽出现于钦天监。
年轻的小书童已然成为了新任监正,而陆泽回到这里便跟回到家里没有什么区别,这几日的陆泽都会来到钦天监最顶楼的那处观天枢,做的事情也很是简单。
“六殿下。”
“你可饶了我吧,你让我做的这事情太过繁琐,而且没有丝毫意义。”
“太安城里虽说紫黄之气为天下最盛,但将这无形的龙气凝聚也绝非易事,而且这事情完全完全就是在脱裤子放屁!哪怕将龙气凝聚于一块,也会迅速的消散开来。”
年轻的小监正面露苦色,甚至还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陆泽瞪了他一眼:“殿下我又不是没付你报酬,你前日去醉仙居吃的那道八宝鸭,还有昨天你陈渔姐姐给你送来的紫林糕与团薯,再加上今天晚上喝的桃花酿,你小子想吃白食啊?还想不想跟着殿下我去见那位天下第一名妓了?”
如果老监正南怀渝泉下有知,自己悉心教导的小书童眼下成为了个无酒不欢的小酒鬼,怕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心思都有。
年轻监正少年老成的叹了口气,只觉得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这话的确有道理。
“那我要干到什么时候?”
陆泽笑嘻嘻的把天问剑递给小监正,勉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要不了多长世间,你只要再把这柄剑给我好好改造一番就行,我后面要去西蜀就藩,这剑估计要丢在皇宫里面,所幸你这个小家伙能够自由出入皇宫,渍渍渍,听说后宫那些贵妃娘娘们时常叫你去看手相?你可千万要把持住啊。”
小监正很快涨红了脸,额上甚至都急得有汗渍泛出,争辩道:“钦天监的事怎么能说是把持呢?”接着便是些陆泽难懂的话,什么‘男儿尚小’‘手相命文无男女之分’。
良久之后,走出钦天监。
陆泽望向那座在黑夜当中依旧巍峨壮硕的离阳皇宫,他呢喃自语:“我给你做的这些东西虽然算不得美味,但至少心意送过去了哈?既然喜好吸食龙气,那便让你好好吸吸我这秘制龙气丸,再加上那柄剑当作见面礼物,这诚意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