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面对自己的少年，宋城一度以为自己的眼睛瞎了。
“释怀然，这么多年了，你竟主动找上门来，怎么，是活够了吗？！”
“啪！”
宋城坐直身体，很满意对方没有跟他周旋。
他可没忘记方才对方想见自己的说辞。
趁对方冷静了下来，赵云舒解下肩上的包袱，拿出装有人参的木盒，递了过去。
房间外的三人清晰听见拍桌子的巨响，随后便是有脚步声从里面走出来。
不可能，不可能的！
宋昭猛然转身，两眼愤怒瞪过来，“好啊，真主动送上门来了，走吧，带你们去见我父亲。”
“也是。”
释怀然带着徒弟找上门，也没有这么简单。
“你徒儿？！”
宋城捂着窒闷的胸口，怔怔盯着少年，眼尾逐渐红了。
“老家伙，他是谁？”
秋珩装作听不懂，“这世上像的人多了去了。”
宋昭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相信这只是个巧合。
释怀然肯定不会让徒儿替他承受，“听话，退后。”
“你们让开吧，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我来到这里，本就没想过再脱身。”
“看够了吗？”
“没有，我还要再看看。”
赵云舒和秋珩见状，本能将释怀然护在身后。
“师父，姐，我们快进去。”
释怀然抬头随着他的目光瞥了眼对面的徒儿，然后与宋城面对面，“我徒儿是谁，你们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两人争论之时，宋城在这时总算找回了一丝理智，看着眼前的光头小子，眼中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当然，姐姐这个大家庭的亲切感与连着血脉的亲切感是完全不同的。
宋城一时五味杂陈，眼角很快落下一滴泪来，主动转身给三人带路。
赵云舒和释怀然赶紧跟上。
至于为什么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什么？释怀然！”
他对不起二妹，对不起那个孩子。
“都进来说吧。”
还有那鼻子，也跟他的一模一样。
被对方含情脉脉地盯着，秋珩心头一慌，逃避似的侧过脸去，不让对方再看见自己。
“不可能！二、二妹？！”
如果那个孩子还活着，现在也是这个花样的年纪了吧。
“宋爷，今日我们前来并非闹事，而是有些事想跟你和家主好好聊聊，是关于舍妹的事。”
是与不是，还要听释怀然怎么解释才行。
门开，冲出一位怒不可解的中年男子，手里还握着一把剑，看到三人，他立马冲了过来。
当年，等他看见二妹的遗书时，他才知道二妹刚生了孩子不久，却没有告诉宋家人，而是选择事后托孤。
宋昭和秋珩落在后面，前者一直盯着少年，惊喜地移不开眼。
“释……怀然？”
这个名字是整个宋府的禁词，而本人就出现在眼前，他怎么能不激动，不愤恨！
宋城挣扎，瞪着释怀然的眼神像是淬了毒，恨不得用眼神毒死对方，“什么别冲动，十多年来我都在找他的踪迹，如今总算见到了，自然要替我爹报仇！”
宋城迟迟等不来释怀然主动开口，彻底忍不住了，指着秋珩直奔主题。
倘若等会对方想要师父偿命，这份亲情他不认也罢。
当年那个孩子不是已经葬身火海了吗？
当年祖父的死，还有因为眼前这人和秋巍，才让宋府沦落至此。
本来这里也算是他的半个家啊，却从生下来就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山上，父母都早已亡故。
可宋府上下的一切，都让他感到亲切不已，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亲情吧？
“我不！”
等他们知道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那孩子已经不知被谁丢进了火海，烧得只剩下一堆骨头。
“旧友？”宋昭侧身不再看三人，“我没有什么旧友，你们走吧。”
“我们出家人早已将生死度身事外，你觉得一条命才能解了当年的仇，我可以给你，但你要放过我师父。”
“父亲，一位自称释怀然的找上门来了，还带来了一位少年和女子。”
此话说得如此明了，父子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眼前少年真有可能是……
他对于宋府来说，是仇人之子，是外姓，人家怎么会与自己相认呢。
“哪来的毛头小子，说话不经过大脑，不就是一条命？说得轻巧，哼！”
趁对方没有反悔，秋珩赶紧一手拉一个跟着宋昭进府。
来到后院书房，宋昭率先进去通报。
书房中，五人安静坐着，气氛十分紧张。
“我是释怀然。”
“所以当年是你救走了我二妹的孩子，还不知从哪里找了小孩白骨扔进火海里？！”
长廊上，宋昭余光无意瞥到小和尚，不由愣了片刻。
若真是“死去”的表弟复生，姑姑该有多开心呐。
下了山，秋珩见了不少金碧辉煌的府邸和皇宫。
赵云舒正要说什么，却被身后释怀然轻轻推开。
“跟我来。”
赵云舒发现秋珩一路上都在打量观察宋府，两只眼睛无不透着好奇，觉得好笑又心酸。
宋昭垂下眸子，失落地叹了口气。
然而侧脸却更像他死去的年华，宋城和宋昭都看呆了。
偿命，谁偿谁的命？
越回味秋珩的身世，赵云舒越是感到难过。
察觉对方凶凶的表情，宋昭眨了眨眼睛，和善道：“难道你没发现，我和你长得挺像的？”
秋珩顿时有些矛盾，脑海中仿佛有两个不同的小人在吵闹，令他烦躁不已。
难道……
秋珩被炙热的眼神盯得不自在，狠狠瞪了对方一眼，“你盯着我干什么，再盯也盯不出一朵花来。”
见师父一副神色淡然的样子，秋珩顿时急了，赶紧上前拦住，“师父！我不准你这样想，不就是一条命，我赔给他！”
“父亲，别冲动。”宋昭及时过来拉住他。
秋珩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幼稚，又太过自恋。
赵云舒察觉到了对方鄙夷的眼神，眼角不禁抽了抽，“我们是宋府旧友，进去再说？”
从这个角度看，此少年的眉眼竟十分像父亲。
此人怎么长得跟二妹如此相像！
除了师父，他从未在别人身上真切地感受到亲切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