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厉的杀气,慢慢变得沸腾,黑暗中,所有魔鬼皆举起了长剑,他们的剑锋,瞄准天上的仙府。
幻灵兽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夏炎,夏炎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血渊,幻灵兽巨大的头颅,轻轻地点了几下。
魂气暗涌,可他们毕竟乃是死境中的鬼灵,他们尚未正式苏醒。
难道,这些人假借仙人之名,将古老姬家,封印在此?
它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片世界,当夏炎觉察的时候,青云大殿,已经连成一线。
无数的黑气,从地脉中,慢慢地滋生了出来,那些僵硬的岩石,竟在这一刻间,慢慢地融化了。
他们站在那里,周身的气势,便已经冲破了玄天。
男儿当如是!
在夏炎还没有觉察到的时候,一座座青云大殿,从幽深的泥土中,慢慢地竖立了起来。
男人手中握着一柄青铜剑,他忽的将长剑一横,夏炎以为这一刻,他已经死了。可不料,乃是一道神芒,狠狠地劈向自己。
姬远玄剑指长空,道:“正是他们,将姬家一脉,封印在圣山之中。”
砰!
是什么,在撕扯着我的灵魂?
心底又是一惊,这一刻,夏炎的心,拧在了一起。
这天下真正的强者!
恍然间,心路已有一程,天上的“仙人”隐去了踪影,缥缈的仙乐,似在铺垫一件诡谲却又颇为荒谬的事。
而自己却远在他们身后,他感到自己的渺小,也感到无比的卑微。
可,站在大地之央的男人,似乎对仙人的手段,极为不屑。
这也再次令夏炎认清现实。
他的心,悬在了半空,在那些虚幻的画面中,他看到了很多人,他们皆披着一件青袍,眉宇间,同样是年轻时,应有的英气。
他的长发,在风中疯狂舞动,一瞬后,他的长发如血染,变得一片赤红。
他的杀气好重!
男人站在诸多魔鬼之间,手举长剑,直指天渊,“我姬家不会坐以待毙,尔等等着死亡的召唤吧!”
仙府隐没在头顶,绚烂的流光,异彩纷呈,赤霞间,身披彩练的仙子,在半空翩翩起舞。
这一刻,他不再羡慕头顶上的群仙,他被男人的气势,深深地震慑住了。
那些强撑着鼓起的勇气,像气球里的空气,慢慢地流逝殆尽,之后,气球瘪了。内心的气力,也消失殆尽了。
黑暗中,又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站在暗处的人,发出的一阵阵沉重的喘息声。
雄姿英发、羽扇纶巾的仙人,手舞着神剑,从半空斩落下来,霸道的气势,将人间的山河,碾压成一片尘埃。
夏炎的心越跳越快,这沉重的压力,就像苍天压在自己的肩头,自己就要死去了。
卡在喉咙里的话,几欲脱口而出,又被夏炎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在那片绚丽的光影中,他听到了一个人的呐喊,他一脸呆滞地望向大地,那是一个渺小的身影。
像悬崖中,落下了几颗巨石,落入崖底时,那沉重的响声,像鼓槌砸在鼓面上,大地也跟着颤了几下。
“你......又是谁!”
可,也会庆幸,还好不是自己。
沉重的呐喊,像一柄钝重的剑,深深地扎入群天,深深地刺痛了隐在云间的仙人。
烈风愈发的狠厉,黑暗如一层黑色绸缎,将大地包裹的密不透风。
这还是现实世界里,应该发生的一切吗?
原来,他呼唤的乃是我身后之人。
那个人,是谁?
这碎石上,竟刻蚀着古老文字,自他将注意力,停留在这颗碎石上的时候,他的意识,已经尽被碎石吞噬。
耳畔是一声沉闷的嘶吼,嗓子眼里,吞咽下去的是一股腥甜的血气。
轰!
恢宏的仙乐,在耳边响彻不绝,那些巍峨的高山,亦隐没在赤霞之间,近乎于黑夜边缘。似乎也意味着这祥和的一幕,很快便会转变。
而后,那些如钢铁般的手臂,撕开了黑暗的岩层,以及厚重的泥土。
砰!
夏炎皱了皱眉,闷声道:“你以为我会信你!”
“他们不是仙人,他们只是一群酒囊饭袋罢了!”男人一脸不屑,后来,他跟夏炎说,他叫姬远玄!
夏炎怔怔地看着姬远玄,看着那个真实,却又有些虚化的“人”,姬家一脉,被凶人封印在此。
可,姬远玄却说,他们只是一群酒囊饭袋而已,他们不是仙人!
好嚣张,好霸道的口气。
夏炎咽下一口唾沫,吞吞吐吐地说道:“你为何不去?”
周围的画面,恍恍惚惚,一再变幻,他恍似看到了一座座仙府,隐没在云层之间,他看到无数的仙人,脚踩着各种灵物,从自己的头顶,飞逝而过。
他的脸上露出一分厉笑,“今日,你们这群伪仙得势,可伪仙府终有陨落之时,待我姬家一脉觉醒之时,尔等皆是我姬家的祭品!”
每一句话皆是如此的惊心动魄,在夏炎有限的认知里,只有江湖上,诸如荣朝之类的巨鳄,可即便如此,也牵扯不到上古时代。
黑暗的气息,将他们包裹其中,就恍似一个个蚕蛹,在风中,轻轻地摇摆着。
在黑暗中,蠕动的鬼灵,如同刚从蚕蛹中醒来的生命,他们在挣扎,他们在破茧重生。
赤霞在半空,如赤色彩练,随风摇曳,可很快,这片世界即将入夜。
如若说,白昼是仙神的天下,那么,黑夜定是魔鬼的天下。
自入了血渊后,眼前的画面,一再发生变幻,起初是一阵阵缥缈的仙乐,是云端的仙府,是众仙神举杯同欢,更是姬远玄那双泯灭一切光线的瞳子。
男人竟然替自己挡下了那道神芒!
“我姬远玄......长眠在此......”深沉的叹息,在黑暗中行走驻足,那些令人绝望的呐喊,却也总是在耳边,响彻不停。
“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夏炎哑然失色,可看到幻灵兽认真且凶戾的模样,夏炎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无路可逃了。
夏炎心底多了一分神往,他的内心悸动不已,甚至会作想,假若有一天我能当一天霸主,那定会相当过瘾!
“难道姬家,便是故时大陆的掌权者?”心底突如其来的一个念头,便是连夏炎自己也感到惊讶。
姬家?难道,都已埋骨此地?
夏炎心底一颤,男人手中长剑,流淌下一片金色的血水。
他在问我吗?
我?又是谁?
姬远玄的笑声轻松,可入了夏炎耳中,却有如一道晴天霹雳,“这姬远玄好大的口气!”
男人脸上挂着一分冰冷的笑意,“看清楚了吗?傻小子!”
滔天的战意,瞬间将这片天地湮没了,在他恍惚的那一瞬间,他的身后,竟有一人,如一柄长剑,直射沧溟而去。
入夜时,又会发生什么呢?
那个气势凌天的男人,竟然就站在自己身旁,黑夜以黑暗的轮廓,重铸众生。
姬远玄笑道:“上古一脉,不止我姬家!但我们皆败在了苍天。今世今生,我姬家若有重出江湖的机会,我等定会御天而立!”
可,就是这渺小的身影,令夏炎的心,不停地颤抖,“你是谁?”
上古一脉......
似乎有人,在他的耳边,向他讲述一则古老的传说。
这时,幻灵兽沉闷的声音,再次出现在夏炎的耳边,“这世上有大机缘者,无非那寥寥数人而已,我倒希望是我!”
青云大殿,慢慢地覆盖了万里天下,恢弘壮阔的大殿上,皆有一个“姬”字!
男人遥望着长空,大喝一声:“我姬家一脉定会重新来过!”
上古卷轴里记载,仙人与日月同游,与天地齐寿,其势可断山岳,可斩长河,更可破沧海,灭黄天。
我姬远玄......长眠在此......
世界恍似在被冶炼,就像金属在炽热的高温下,慢慢地融化了。
可,当黑幕真正的将群天覆盖之时,他犹被眼前的一幕,给镇住了。
姬远玄眼神锋利,其身法更可斩落日月,可他未动,周身的气势,却犹如黄河急湍,瞬间便将下游的一切,整片吞没。
周围皆是赤红色的光,光眩的夏炎睁不开双眼,他心底一怔,当他视线渐渐变得清晰时,眼前的景象,令他一时间,无法回神。
死去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地苏醒了过来,黑暗的死气,搅动着午夜时,冰冷的长风,在耳边狠狠地撕咬着。
可还没等到夏炎反应过来,幻灵兽已经甩动前蹄,将他顺势扫向血渊中。
他随意捡起一颗碎石,这一刻,他的心,剧烈地颤动了一番。
心底的话,似一根尖锐的铜针,刺穿了现实的荒谬,更刺破了梦境里该有的真实。
是仙人吗?
姬远玄是一座高山,而自己也只是高山底下溪流中的一条游鱼而已。
这一刻,他扪心自问,自己真的变得懦弱了?
当双指擎天,力破苍云之际,天下之势,尽归其所有。就当他的气势大涨之时,一道神印,竟从深空,破风而来。
傻小子?
似是深沉的叹息,亦是蚀骨的恨意,姬远玄仰头望着玄天,似在陈述,又似在对着夏炎静静诉说,“千年之前,我族惨遭毒手,被凶人封印在此,而我姬远玄是唯一苏醒的姬家之人。”
赤红色的深渊,竟无边无际,无数的赤红色碎石,静静地铺陈在这片浩瀚的土地上。
姬远玄泣声悲凉,泪中带笑,“我姬远玄没有败给众生,而是败给了苍天!我心不死!我心不死啊!”
可,慢慢地,眼中明亮的神采泯灭了......
“姬家?可是上古一脉?”心底似乎真的有一个声音,紧紧地牵引着夏炎,让他逐步的看清一切。
砰!
夏炎能够猜到,只是,依旧在怀疑而已。
有时候,会有些失落,莫名的失落......
是对我说的吗?
神印像一座浩岳,拍在了姬远玄的身上,姬远玄狂笑几声,手举长剑,欲破空而去。
他的心,沉入了沼泽地,而且越陷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