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极轻，却是极有说服力。
慕鸾眨了眨颤动的眼睫，依偎进他怀里，声音轻而坚定道：“我也相信，父皇择选的人，不会让他失望，也不会让天下百姓失望的。”
西凉帝握紧了手中的剑柄，他神色坚定，全然无落败君主的颓然和悲戚。
缙阳神色肃然，腮帮几番滚动，最后狠狠咬牙领命道：“属下定不负主上嘱托。”
他看向缙阳怀中的孩子，伸手抚去他小脸上沾染的血渍，又望向缙阳，道：“这孩子苦命，送他离开皇城，越远越好，这是朕最后一次给你指派的任务。”
但她也无暇多想，只静静窝在君昭怀中，平复着心中复杂忧伤的情绪。
缙阳大惊，第一次违背主上的命令，道：“主上不可，主上带小皇子离开，属下留下来！”
窗外夜色如墨，屋里青灯幽幽，有晨光自东窗升起，鸟语清鸣，悠然空寂。
君昭望着她轻颤的湿润眼睫，他抓住慕鸾的手，俯下头去，吻一点点顺着她落满泪痕的脸颊往上，爱怜地亲了亲她的眼睛，“安心做我的女皇，我会为鸾鸾平定天下。”
有水珠坠在君昭冰凉的指尖，他就着那滴滚烫的泪珠轻捻了捻，而后温柔地抚去慕鸾脸颊上泪痕。
可那与生俱来的矜贵，即便到了生死关头，一双凌厉的眸始终像是在俯瞰蝼蚁般，令贤瑄王胆寒又厌恶。
缙阳抱着他以轻功利落跃上屋脊时，君昭回眸看向了那个站在尸山血海中的男人。
只见西凉帝身形有些狼狈，可背脊依旧挺直，他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笑话，仰头长笑起来。
君昭抬了抬下颌，摩挲着她柔软的发顶，轻声道：“别怕，万事有我。”
慕鸾没再说什么，让她来接管大周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我没有能力效仿武则天，只想安逸地躲在你身后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子。”
怀中幼小的君昭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同西凉帝说一句话。
他倾身凑近些，道：“确实是我害了你父皇，若是他不曾救我……”
西凉帝抬了抬手，制止道：“朕心意已决，时间不多了，快走！”
滴答！
他漠然扬手，蓄势待发的箭羽霎那间如猛兽般倾巢而出，一代枭雄就此陨落。
几乎在缙阳带着君昭躲上屋脊的片刻功夫，贤瑄王已经带兵重重包围了御花园。
可慕鸾视线没往上，却在那凸起的喉骨上盯了许久，直到头顶幽幽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好看吗？放心，都是你的。”
慕鸾是在一阵马车摇晃中缓缓睁开眼，入目的是线条清晰而流畅的下颌线。
君昭离得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一根软嫩的手指压住了他的唇，慕鸾没有抬眸，压下哽塞，带着哭腔的沙哑声音低低响起，“这不是你的错，我相信父皇救你不需要任何理由，他是明君，是我心中崇敬的英雄。”
贤瑄王以胜利者的姿态扬了扬下颌，嗤笑道：“皇兄安心，贤弟会代替你成为更好的君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