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呀七海,你怎么能这么丢人。
在这不应该叫自责,但也不知道该算什么的自我斥责中,七海低着头吃完了晚餐。
真的全程都没抬过头的那种。
荻原明不好去逗她,又忍笑忍的很辛苦,于是饭后就上了楼,给这小女仆留下缓和的空间。
确实很缓和,在荻原明走后,以女仆姿态用餐较慢的七海,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桌子上。
随着初步的放松,她拿出自己在没人时的吃饭速度快速解决了晚饭,在厨房里同样快速的一通收拾,最后回到房间扑到床上,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在一次深深的吸气后,她用被子捂住嘴,像那天在桥上一样,大声的喊了出来。
不然在那些剧烈翻涌着的心绪中,真的会被憋炸的。
声音在房间里依然很明显,但不至于传到楼上,在那闷声闷气又乱七八糟的呐喊之后,七海啪嗒翻了个身,发出了长长的“呼”的一声,终于变得冷静了一些。
她抓过了床头的虎次郎,求助一般的说道:“虎次郎,荻原先生……亲我了。”
“只是亲了一下额头就能把你变成这个样子吗!你身为女仆的自律优雅呢!形象规范呢!心态要求呢!”
“虎次郎”恶狠狠的鄙视着,也提醒了七海一个重要的问题。
七海看了看自己身上有点被弄皱的女仆装,带着放弃的神情,忽略了这一次极为彻底的面具破坏,第一次在穿着女仆装的情况下,做回了自己。
“啊……我不管了!现在的重点是荻原先生亲我了啊!虽然只是亲了一下额头……”
“虎次郎”晃了晃身体,恨铁不成钢的怒斥道:“这么在意的话就亲回去啊!”
“诶?亲哪里?”
“当然是嘴啊!”
“噗!”
这是七海喷了的声音,也是虎次郎被一拳锤进床里的声音。
七海红着脸,慢慢的喘了几口气,这才把虎次郎从拳头下拔了出来:“不对不对!亲额头是关爱的意思吧!为什么直接让我亲……亲……亲那里啊!”
“虎次郎”似乎被锤的有点晕,晃了晃才清醒过来,紧接着便气的扭过了身子:“打了我还在这问我?走开!像你这种越来越暴力的女人!绝对会嫁不出去的!”
七海一愣:“嫁不出去……”
“对!嫁不出去了!你就这样一辈子给人当个女仆吧!”
七海出神的想了想,怔怔的嘀咕道:“好像也不错……?”
“哈?你这个女人果然无可救药了吧!就这么甘心一直当个下人吗!”
“呃……也没什么不好的吧,荻原先生给的钱很多啊。”
“虎次郎”突然说不出话了。
“而且那个亲吻……”七海不自觉的摸着额头,喃喃说道,“确实是关爱呢。”
哪怕是同一个动作,也可以给人不同的感受,哪怕一样是爱,也会有所不同。
在那个亲吻里,七海感受到的是深深的关爱之情,很轻很温柔,像是在对待一件珍贵的易碎品。
对她而言很足够了。
哪怕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份关爱的存在,可当又一次深刻感受到的时候,还是激动到需要大声的喊出来。
无畏的人会怕牵绊,坚强的人也会怕关爱,不就是这样吗。
所以她的罪恶感就更强了。
作为一起完成着学园祭游戏企划的同伴,看到樱花庄的大家那疲惫的样子,想着今晚大概还要熬夜到几乎通宵,她根本无法坐视不理,去过自己这轻松舒适的生活。
可在那个亲吻之后,本就难以说出口的请假就更难了,哪怕是想要两边兼顾的半请假。
七海把脸埋进了枕头里,纠结的有点难受。
虽然荻原先生应该不会生气,但就好像仗着宠爱去任性一样……
也许对很多女孩子来说,在宠爱中任性一下是很正常的,但对七海来说,就已经是感到罪恶的范畴了,哪怕将一些日常照料和家务全都考虑在了里面,算不上有多失职。
这样纠结没有意义,总之去好好的说明吧。
七海从床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女仆装,却发现进入不了状态。
她蹙着眉头试了一会,发现确实做不到,只能把衣服脱下来,裹着被子等待片刻,再很是郑重的重新穿上,这才姑且回到了女仆状态当中。
这个状态可以让她更加平静,免得说不清想说的话。
轻轻的拍了拍脸蛋,七海走出房间,又考虑要不要泡杯茶上去。
泡茶的话,就像因为有所企图才跑去讨好,她不喜欢那种感觉,然而给主人端点喝的,又确实是日常的服侍范畴,平日也会这样做一下。
最后,七海还是泡上一壶绿茶,上了楼。
一般来说,荻原明并没有给房间关门的习惯,毕竟以前是独居,现在家里有人了,也只是在晚上洗澡之前关上。
于是走到门口,七海就看到了坐在阳台护栏上,面对着外面院子的荻原明。
荻原家的阳台不是一般的不锈钢护栏,而是有着宽敞平面的石制,虽说可以稳当的坐在上面,但在七海眼里还是危险了点。
她将茶具放在书案上,注意到荻原明手里还拿着烟,便没往阳台上走,因为那种情况下,荻原明第一反应是把烟丢出去,就跟抽烟被抓的未成年人一样。
会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让人喜欢。
“很危险的,荻原先生。”七海劝说了一句。
“不用担心。”荻原明头也不回的说道,“虽然日子过的四肢不勤,但从二楼跳下去这点小事,还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其实从直升机跳下去都没问题,毕竟有抵消作用力和减轻重量的术法,要不是有这些,荻原明也没法轻轻松松跑去偷人。
四宫家的院墙,还是挺高的。
七海叹了口气,也放弃了劝说,在短暂的沉默后,重新开口道:“荻原先生,我想再请几天假。”
荻原明回了下头:“方便说原因吗?”
“喵波隆还没制作完成,这几天大家都在通宵,我想尽我所能再做点什么。”
“时间呢。”
“到四号,五号就是演出时间。”
火星明亮了几秒,恢复了普通的燃烧,荻原明仰着头,吐出了一缕长长的烟气。
“呋确实,你们是一起努力的同伴,在这种都在拼命的最后关头,你总不该置身事外。”
弹掉烟灰,荻原明回头笑了一下:“这几天的工资扣掉,去吧,加油。”
是生气吗?
不是,声音还是那么温和,又充满了赞许与鼓励。
是不满吗?
也不是,存款还有很多,几天的工资根本无关紧要,但扣掉工资就表示着完全的假期,可以安心的将心思全都放在那边。
哪有这样的主人啊。
七海低下头,稍微抬起一只脚,脚尖轻轻点了点地面。
好过分啊,荻原先生,在女仆不好好尽职的时候,怎么非但不生气,还这么温柔的给予支持啊。
这样可是会把女仆宠坏的,会让女仆越来越不重视自己的责任,越来越任性妄为哦……
“花那么多钱,给我这样的机会和工作,我却总想着请假,不好好尽职,您不会生气吗?”
七海坦诚的问了出来。
主人是很坦诚,很温柔的,那作为女仆,也应该很坦诚,并尽全力去回应那份温柔。
穿上女仆装,就是为了不因别扭啊,害羞啊,愧疚啊,导致一些话无法说出口。
比如这种担心主人会不会生气的询问,其实也是很自大的,就仿佛觉得主人有多在乎自己,有多离不开自己一样。
啊,应该再坦诚一点,不是仿佛,就是对此很在意,就是在……试探啦。
虽然女仆应当奉上全部身心,没有任何隐瞒欺骗,但没说不能有小心机哦。
不如说,如果主人需要的话,女仆也要很会骗人才行这可是早坂小姐说的。
不过以荻原先生那能把人宠坏了的温柔,肯定会说不生气吧。
“生气倒是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