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沐川只在原地调整了一会儿,就示意导演可以开始了。
这个镜头,又重拍了五次。许沐川每次拍完,都会回到摄像机前看看拍出来的效果,然后跟昆程讨论。
白岫岩全程就一直在旁边看着他拍,看着他跟昆程讨论,一步都没有走开。每次昆程喊“卡”,许沐川往摄像机前看时,都能看到他。不管他演成什么样子,他总是一副“你演得好好,我好喜欢”的表情。
许沐川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发挥越来越好,收放越发自如,尽管一遍遍在重来,但每重来一次,他反而更明确更笃定更坦然了。
到第四遍时,昆程都满意了,许沐川反而觉得哪里还不够。
“我觉得还是有点不太够。”许沐川想了想,“台词那块,如果把‘吗’说得轻一点,是不是能更好地表现出谢筠……愤怒又痛苦,一句话无法宣泄反而需要隐忍?”
他边说边琢磨着,把台词尝试了一遍。他把简短一句话分成了三个节奏,声音从弱到qiáng,音调了从低到高,还配合着手里虚空拔树摔树的动作,以及抬头瞪人的表情,到最后一个“吗”字,又在最高处轻飘飘地没了重量。
昆程微愣了一下,一拍大腿:“好!就这个感觉,再来一遍。”
这最后一遍,谢筠的发飙,没有完全爆发,像是在临界爆发时,又忽地被厚重的棉布给裹了回来。
片场整个都寂静了。
白岫岩这次是真觉得感动了。许沐川那一句台词,是出于愤怒,但也是因为失望,因为痛苦,因为不甘心,还有一点点希望,许多种复杂的感情jiāo织着,都在那句台词动作以及那个瞪到颤抖的眼神里。
白岫岩看傻了眼。现场看戏入戏跟屏幕里剪出来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他从没有这么认定过,小金蟾真的发光了。
这一遍许沐川看了,也总算满意了。他还想再继续往下拍时,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白岫岩必须得走了。
许沐川愣了愣,有些舍不得。若说早晨白岫岩要走,他可能觉得也就是少了一块肉。可现在白岫岩要走,好像是把他的魂都撕走了一半。
如果他真的有魂的话。
白岫岩不会知道这一上午的时间,他对于许沐川来说意味着什么。
但许沐川也没有跟他依依不舍,就在原地送了送。众目睽睽,他们连个拥抱都非常克制,就拍了拍肩膀,挥了挥手。
白岫岩上车之前还在说:“川宝,你就应该多拍戏!你拍戏时像小金蟾一样,闪闪发光!”
他说着,伸手在胸前按了按。
这是两个人才懂的暗示。许沐川笑了,没客气地怼他:“你可别今天彩虹屁,明天就脱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