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心中有了一份强大的信念存在时,她每一天都会被它所支撑着,很努力地活下去。
而一旦心中的信念被撤走时,整个人,也就失去了努力的目标。
就好比现在的我,在日日夜夜所念所盼地,终于亲手杀死了即墨杀诚以后,我就犹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除了外壳是快乐的,内心实际上,却早已经被掏空了。
原本晴朗无云的碧空,忽然狂风骤雨,黑云遮天,没有一丝征兆的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背后的阮茉,似乎悲痛欲绝。
她丧失了理智似的,在我背后哭喊着,仿佛要努力将喉咙喊破般地,尖声嘶嚎着。
她一遍又一遍不受控制地,带着我狠狠撞向地面,在地面上凄愤地扭挣着。
达到了目标而生无可恋的我,忍受着胳膊脱了臼的疼痛,以及浑身的伤痛,任凭阮茉带着我,一起在泥泞中挣扎打滚儿。
刺骨的冷雨“噼里啪啦”地敲打在脸上,混淆了喜极而泣的泪水。
然而,我扪心自问,阮蔻你高兴吗?
可是就算高兴,又能怎样呢?
奶奶不可能死而复生。
殷艺兴失去的,永远无法再弥补回来。
我和阮茉之间二十年的姐妹情,也就此彻底决裂。
我的生活我的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背负着这一生的噩梦,到底要走多远,才可以摆脱阴影?
往后的路,又该怎么继续走下去呢?
在骤雨中,过了不知多久的时间。
浑身上下肮脏不堪,阮茉哭得喘息着耗尽了体力,与我背对背地像两具死尸一样,侧躺在泥泞中,任凭雨水敲砸着。
直到一阵车子的发动机声,由远而近,濒死的阮茉,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她赶忙带我一起垂坐起了身子,隔着密集的雨帘,顺着车声眺望了过去。
可令她大失所望,开来的是一辆陌生的车子。
它停在了即墨杀诚的车子旁,从主驾驶的座位,下来了一个撑着雨伞的陌生男人,踏着脚下的泥泞,向我们小跑了过来。
“两位姑娘是和即墨先生一起的吧?”
这男人西服革履,岁数大概三十出头,不仅口音和当地乡民的口音一样,就连模样,也和曾大广有几分相像。
阮茉的希望瞬间破灭,她继续不言不语地崩溃与自闭。
而我则抬头望着这个男人,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朝他点了点头。
“我是曾大广的弟弟曾小顺,我是来告诉你们,乡里那些昏睡了好久的人在刚才都清醒过来了,但是可惜已经死去的那一部分小孩儿,没能挺过来!”
原来,眼前这个叫曾小顺的男人,就是曾大广口中,那个在乡里综治办机构上班的弟弟,也是他委托的曾大广,来驱逐阳坪乡吃人魂魄的狍鸮的。
我呆呆地望着他出神,如果不是他,可能我就没有机会来到这里,更没有机会在这里,终结了即墨杀诚的性命。
这样一想,他应该也算是我半个恩人了。
于是,我仰头朝曾小顺,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并木然地对他念叨着:“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