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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那些年那些事儿(二)(1/2)

一品太医 少地瓜 4935 2023-04-11 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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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道士先带着崖仔去换了两身旧衣,又往脸上摸了几把城墙灰隐去真容,这才大大方方进城。

  崖仔一边好奇地四处打量,一边问道:“师父,这衣裳是偷的么?”

  老道士头也不回就是一个暴栗,正色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师只是借来一用!”

  顿了顿又欣慰道:“那几人平时虽然打家劫舍,但竟很好说话!”

  崖仔捂着头不敢吱声,心道您一言不合就动手,谁敢反抗呐!

  之前师徒俩总往穷乡僻壤去,说起来,这还是崖仔头一回进城,颇觉新奇。

  可此时他满心满眼都被行侠仗义四个字占满了,走了几步就觉乏味,当下快步上前,与老道士并行,低声问道:“师父,咱们要去杀狗官么?”

  老道士扭头把眼一瞪,“蠢才蠢才,谋害朝廷命官乃是诛九族的大罪!你要找死莫拖累为师!”

  崖仔:“……那您来干嘛?”

  话说九族是哪九族?他们俩人加起来也不够啊!

  老道士煞有其事道:“常言道,不可偏听,不可偏信,你我岂能只因那几人的一面之辞就妄下断论?”

  崖仔听不大懂,但觉得有道理。

  想必老道士找那几名“好说话”的劫匪借衣服时,顺便也借了不少盘缠,竟晃晃悠悠带着崖仔住到城中最好的一家客栈,吃饱喝足之后,又拖着小徒弟去街头听人说书。

  崖仔哪里经过这等场面?肚皮撑得溜圆,呼吸间都是刚才美味佳肴的香气,高兴得魂儿都要飞了。刚撕扯过烧鸡的手指头上余香袅袅,令他心神不定……

  城里真好!

  但很快,他高兴不起来了。

  那说书人是外地来的,一路走一路看一路说,碰到有钱的好心人就得几个赏钱,碰不到就沿途淘几碗饭吃,或是遇到破庙睡一晚,或是遇到农家歇一宿,就这么从南走到北,再从北走向南。

  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小县城,崖仔第一次听到外面的世界,那样残酷的世界:

  北地连年大旱又遇蝗灾,饿殍千里;

  南方江河决口洪水肆虐,横尸遍野……

  这家典儿卖女,那家易子而食,不过都为了活着而已。

  至此危难之际,朝廷非但不加体恤,反而加征赋税,任由地方官搜刮民脂民膏,闹得怨声载道。

  朱门外路边饿死的尸骨换了一茬又一茬,可太湖内红烛高照的画舫游船上呀,依旧歌舞阵阵,笑声不绝。

  听说赶明儿皇帝老儿还要过七十大寿哩!各地官员都卯足了劲儿搜罗奇珍异宝,想给自己谋个更好的前程。

  崖仔听得痴了呆了,他忽然觉得刚才看过的满目繁华全都变的可恶可憎,那些刚还在回味的鸡鸭鱼肉,也都令他作呕。

  那里面流淌着的并非什么油盐酱醋,而是百姓们的血泪!

  原来外面是这样的!

  竟是这样的!

  “让开让开!”说书人还没来得及停下喝口水润喉,就有几个如狼似虎的巡街衙役闻讯赶来。

  他们冲入人群,抬手就用冷硬的刀柄往说书人头上狠狠砸了几下,然后不由分说拧起就走。

  倒拖着,如在处理一条丧家之犬,所到之处行人们纷纷避如蛇蝎。

  说书人的行囊散落一地,滚滚热血从额头淌下,顺着面颊一直流到颈子里,然后又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印子。

  可他竟仰天大笑,神色几近癫狂,“抓吧,抓吧,抓不尽的!”

  他的视线无意中从崖仔脸上划过,很快又移开,只是短短一瞬,崖仔却如遭雷击。

  好像有什么正从他心底滋生。

  可若细细去想时,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眼见那说书人被拖着头发渐行渐远,崖仔头脑一热就要上前,却被老道士一把拉住。

  “师父!”他愤怒了。

  老道士摇摇头,“他已有心赴死,你救得了一时,难道救得了一世?”

  崖仔愣住,再去看那说书人散乱头发下的面孔时,竟当真从里面品味出一点解脱和释然。

  他不懂。

  他不懂为什么有的人分明能活着却要去死;

  也不懂为什么分明有这么许多百姓,刚还在轰然叫好,此时却都眼睁睁看着说书人被带走……

  接下来的几天,崖仔每天都跟着老道士四处游走,看似漫无目的,却在不知不觉中摸清了这座县城的底细。

  原本听说只有正经科举出身的人才能做官,但这里的县官却连屁都不是,只因他妹子嫁给一个大官做第九房小妾,他马屁拍得好,竟就得了印章印信,往这座县城走马上任起来!

  多么可笑!

  听说他连字都写不好,却能掌管起一地百姓的生死存亡来。

  不光煤矿的矿主,上到衙门上下一干吏员,下到城中大小商户,都要给他纳贡,稍有不顺心就要打要杀……

  百姓死活?

  嘿,他才不管!

  左右他只是来这里攒资历,待到三年任满,他再找那妹夫弄个甲等评语,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崖仔浑身的血都在翻滚,像油锅里不断沸腾的热油,止不住从心底往外冒。

  老道士将酒葫芦里的酒一饮而尽,喷着浓浓酒气叹道:“这天下,要乱了。”

  见师父都这么说,崖仔不禁失望道:“难道咱们也没法子了么?”

  照师父都意思,官员就是马蜂窝,万万捅不得!

  可难不成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唉!

  还真不如压根儿就没下山!

  老道士按着腰间沉吟片刻,忽嘿嘿一笑,“今夜咱们爷俩往县衙走一趟。”

  这些日子他们已经将县城内外各处部署都摸清了。

  那知县名不正言不顺,下头的人也不十分恭敬,经常喝大了舌头就在酒楼饭庄吹牛,略被人奉承一把,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深夜,更夫的梆子敲了几下,冷硬的声音回荡在漆黑空旷的街道上,活像为这个王朝敲响的丧钟。

  两道黑影灵猫一样循着黑夜而来,它们悄无声息上了墙头,又影子一样藏匿,瞬间消失在夜幕中。

  夜已深,但县衙后头依旧灯火通明歌舞遍地,本地父母官左拥右抱,搂着几个美艳的妓女纵情欢笑,吃的烂醉如泥,丝毫不考虑明日若有人来衙门办事该如何。

  衙门办事?

  与本官何干呐!

  因这官儿在当地一手遮天,外面本该负责警戒的衙役护院们也都吃酒的吃酒赌钱的赌钱,丝毫不将本职放在心上,这会儿主子尚有三分清明,他们竟然已经醉醺醺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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