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生存,无不仰仗面具无数……如我,不过是把面具做得精致些罢了。
……林秋芷
“什么?”惊呼中带了隐隐的愤怒,灰衣人被灼痛一般迅速撤手,不可置信地看着手臂上蔓延开来的符咒。
灰绿色的印纹繁复无比,缓慢却强硬地逼他收回了力量,暴怒地挥手砸坏了桌案,灰衣人凝视着灰绿色的咒文,想要解开这阻止他进食的该死东西,然而,符咒一道套住一道,竟然令他也无法全部辨识。
既然无法辨识,破解更是天方夜谭。
对这不可解的符咒怔了一怔,更加强烈的怒意升腾而起,灰衣人目呲欲裂,仰天怒吼:“秋尘……”
当夜。
林秋芷打开房门,发现门外站着的居然是齐仲彦。
“哦?”
齐仲彦只是笑笑,拿出一只象牙小盒:“我没有办法自己还给她。”
林秋芷默然半日,终于开口:“药是好药。”
齐仲彦温雅地笑着,摇了摇头,放下药匣,留了一句话。
“药医不死病医救有缘人,而我,从来不是有缘人……任何人的,都不是。”
八月廿二。
距秦薷与阿笙成亲,仅余两日。
长安城。
聿忠堂。
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此时的聿忠堂,那便是:静。
明明是湛蓝如洗的天空,令人神清气爽的微风,却不知为何,有染了血的萧索气息飘荡。
大厅中原本安坐的几人忽然一个接一个站了起来。
聿忠堂代堂主谢雨楼;副堂主卢夕临;玉凝楼三楼主于冰;柳榆剑馆陈木风;东海龙家族长龙羽飞;谢家长老谢江澜。
黑羽楼主时千秋;前任武林盟主亲信,三师之首,风师飞廉。
王家次子,王远。
每一个名字在江湖上都是声名赫赫,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强大的武功或者一方无匹的势力。然而,这群高手如今都绷紧了身体,用堪称紧张的目光望着几丈外的院门。
大门开了一半,一个人,正从门外缓缓走进来,身上带着仿佛出自修罗场的,血腥的气息。
大门打开的一瞬间,眼力不凡的众人便都已看清了那人的脸。
可是,那么重的血气和杀意,却让人怎么也无法把他与平日见惯了的糊涂年轻人联系在一起。
那是他么……或者说,那才是真正的他?
十丈,九丈……一丈。
一步步向众人走过来的年轻人终在距大厅一丈远处站定了脚步。
“各位都聚在此处,是做什么呢?”
没有人回答。
“嗯?”
来人的笑容与平时一般无异,他说话的声音也仍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那双漆黑的眸子水般清澈透明,如稚子婴孩。
若不是那让人战栗不止的杀气……
大厅中众人大多带了几名亲信弟子,在那股杀气之下,他们竟已经忍不住发抖。
见厅外的人没有开口的意思,厅中众人也便默然不语。
最终,打破沉寂的,是一脸事不关己的风师飞廉。
“在下正与几位讨论,若有人为旧事向在下寻仇报复,该如何是好。”
林秋芷笑嘻嘻地点头:“不错,不错,风师飞廉早年的确因情事与不少江湖人士结仇,不过,近几月来寻仇的是益发多起来了,嗯?”
飞廉看着林秋芷,默然点头。
“飞廉之妻早已亡故,其幼子也在混战之中失踪……居然,还有人找他的麻烦?那些人,都是谁啊,嗯?”
清澈的目光扫过卢夕临,彻骨的寒意让他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飞廉半日不语,终于欠了欠身:“在下明白了。”
“放心。”林秋芷扫视厅中众人,“知道那段旧事的,除了玉凝楼专门负责搜罗武林轶闻的二楼主等人,就只剩下这里的某几个人了吧……今日日落之前,他们都会闭嘴的。”
飞廉漠然地道了一声多谢,转身却对厅中众人道:“不管是实力还是其他,在下更相信此人,诸位好自为之,在下告辞。”居然便大步向外走去,径自离开了聿忠堂。
飞廉的离开让厅中众人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只有时千秋依然平静,王远依旧淡然。
“那么,你们几位又是在做什么呢?”
这一次,回答的是时千秋。
“林盟主,有人愿为在下报杀父之仇,在下正与之商议细节。”
“……哦?”林秋芷挑高一边眉毛。
时千秋笑笑:“不过,既然盟主与几位有要事相商,在下,便不打扰了。”
“聪明。”林秋芷垂眼一笑,“且不说当初理亏之人是谁,单闻说尊翁去后那杀人者已给了黑羽楼复仇的机会,可惜,贵派上下百余人无一报得此仇,可见是天意,不与天争,时兄果然是聪明人!”
时千秋脸色莫名,最后定在无奈的苦笑:“盟主谬赞,在下只是胆小罢了。”
说毕,便也走向大门。
那样的杀气啊……
他可以肯定,今日前来的林秋芷不仅是想要“对抗”而已……他根本是想要彻底击溃和毁灭四大家族……
走出门外的时千秋额上沁出了密密的一层汗珠……冷汗。
他很清楚,不要说是他自己,就算是今日厅中众人全上,也不过是撑得久一点败得好看一点罢了……或许为了复仇他可以不惜自己的性命,可是,他不能用黑羽楼去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