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主人的傀儡即便有了自由,却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所失所得,皆何堪相较?
……苍松
一寸而已。
幼女那小小的手从他颈边划过,带起微弱的风。
然而在他,那却是塞北之风,更加寒冷刺骨。
十三年了……
那短暂的相遇已然被他埋在心底,可是,那张脸,为何又在他面前出现?
右手紧紧握拳,左臂却有些不受控制地横在了身前。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而已,给自己留下的印记却是如此之深,只是看见那张脸,便忍不住做出了防御的动作。
莫鸢飞禁不住自嘲:什么剑胆神鹰,也只不过是个胆小鬼而已。
竭力克制自己的莫鸢飞很快恢复常态,然而那段短暂的失常已经足以让所有人看得清楚。
五人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讶,甚至风破也不例外。
他在怕?
不……那是恐惧。
我们当中的哪一个,能让他剑胆神鹰恐惧至此?
惊讶过后,所有人开始迅速思索……他在怕谁?
最先找到答案的,是季琅嬛。
短暂的惊讶被莫名意味的神色取代,季琅嬛抬手在姜姮背上写下几个字。
姜姮一愣,随即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萝。
避。
对青萝……用“避”之术?
为什么?接下来的话,有什么是让她绝对不能听到吗?难道……莫鸢飞怕的人,是青萝?
看着姜姮结起手印,季琅嬛长长出了口气:幸亏,幸亏这几日听她说了这么多灵术,否则……
“打晕她。”
风破闻言猛地回头盯住季琅嬛,却没有阻止师姐接下来的动作。
绿衣少女的眼神迷离起来,下一刻便软软地倒下去。
风破抱住青萝,两手骨节突起:“解释。”
季琅嬛不语。
一帐沉寂。
“解,释。”
抬高的音调现出说话者的不安和焦躁。
莫鸢飞为什么会害怕一名陌生少女?难道阿萝曾经做出过什么……让这久经沙场的名将也无法抑制恐惧的事情?季琅嬛在他要求解释时那种神情是什么意思?
到底……在青萝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莫将军。”季琅嬛沉思半日方才开口,却不是对要求解释的风破,“当日之事,将军誓言不会再提,今日之事,将军也当没有发生过吧。”
“……好。”
望舒讶异地盯着莫鸢飞,又皱着眉头看向季琅嬛:“这是……”
“望舒!”莫鸢飞打断了女子的疑问,“此事不必再提。”
帐内仍旧恢复沉寂,半日,望舒冷嗤一声,面上带着无从错认的怒意,恨恨转过头去。
我仍然……得不到你的信任,是么?
如果青萝醒着,此时她在做的事情一定是对莫鸢飞一边笑得无辜一边说着似乎无心却气死人不偿命的话,然而……
然而……风破怀中的少女对周围的事物一无所知,只是安静地,在恋人怀中闭着眼睛。
风破觉得,心口一阵抽痛。
同时。
齐府。
洛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眼:“他们来了。”
“哦?”齐仲彦兴致盎然地开口,“你们的奉刀和侍灯?”
“还有一个司徒青萝,一个季琅嬛。”
“季琅嬛……听说,他曾经在夏家待过?”
洛似乎怔了怔,抬头盯住齐仲彦:“你从哪里听说这件事?”
齐仲彦微笑不变,心里却有些讶异:她不知道?夏家之事是她家“大人”一手所为,按说,既然被派来此处她应该是“那个人”的心腹,为何她竟然会不知道自家“大人”手下漏过了这样一个人……有意思……是“那个人”不想告诉她,还是连“那个人”自己也不知道呢?
而……把这件事告诉他的人,又是怎么会知道的?
“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洛皱起了眉。
齐仲彦毫不犹豫地保留了一部分真相:“夏尚书家的家谱我都能弄到手,何况他家一个师爷的大名?”
“季师爷名叫季五。”洛摆明了不信齐仲彦。
“……所以我说,官场的手段,总是能触及你们所无法触及的地方。”齐仲彦做出失笑的表情,“季琅嬛,年二十九,嘉和元年参加科举不中,后改名季五,自云无颜再称‘琅嬛’,二年,三月,进入夏家,做了师爷。”
齐仲彦当然不会告诉洛更多……就算是合作好了,被当做“棋子”的自己总不会真的全然任由对方摆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