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开始之处,一切终结之时。
……绝艳灯灵
遥远的北疆之地,冰封千里,举目望去,但见一片银白,而雪花仍在飘然而落,似乎不把地面铺成平平一片不肯甘心。
今年的冬天来的似乎特别早,才九月初,江水居然结冻……莫不是有谁惹水里的龙神不高兴了?
裹了裹身上的皮袍,站在江水南岸的渔族少年……或者无视小孩子的自尊心,姑且称之为男孩更加妥当……这样想着。
可惜来这里换皮子的汉人却没有早来……他们不会受冻吧?
男孩眨眨眼睛,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担忧的感觉:若是来交换皮毛的人冻坏了,明年他们的皮子却去卖给谁?虽然麂子肉好吃,可若是不能交换到汉人的盐巴,味道却就淡了许多呢……
冰凉的活物忽然砸在脸上,男孩“哎呦”一声,向后退了两步,险些跌倒。慌乱中抬手摸了摸脸,发现一片湿凉……冰碴子加水。
“喂!想什么呐!”放肆的大叫从江中传来,男孩脸上仍带着几丝茫然的神色,抬头望向江中离岸不远的地方……那处,有人在冰面上打了一个巨大的冰洞,而那洞的中间,却正站着一名少年。
少年赤裸上身,头顶上已经结了细小的冰碴,脸色却还是红润如许,似乎一丝寒意也没有感到,手中仍然抓着一尾大鱼,晃了几下,又扔向岸边:“亭独!接着!”
被叫做亭独的男孩子吓了一跳,瞪眼看着大鱼向自己飞过来,眼见又要砸在脸上,这才想起要抬手去接,孰料……晚了。
“啊!”惨叫一声,这回亭独可没有那么好运,大鱼正中脑门,登时砸起一个大包,两眼冒起金星,天旋地转了一会,后脑突然一沉……却是砸在了雪地里,顿时变成四脚朝天,脑门上还盖着一条大鱼的可笑模样。
扔鱼的少年似乎也讶异于对方的不经打,愣了半天,才爆发出大笑的声音:“哈哈哈亭独你可真是……啊哈哈哈……”
心知自己的滑稽样子很是娱乐了水中的少年,亭独挣扎着从雪地里挣扎起来,气呼呼地瞪着水中的少年,正瞪着,水里哗啦啦几声响,又冒出几个身量与先前那个相近的少年,手里也都抓着鱼,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先前少年大笑,再见亭独一身是雪的模样,也都纷纷笑起来。
“……你……你们不许笑了!”亭独被笑得羞恼,原本冻得青青白白的小脸上浮起一抹淡红,倒是更可爱了几分……不过,显然少年们不是这么想的。
“乌揭,你说这小子怎么就空长了副娘们模样呢,除了好看还有别的用没有啊,亭独?”一名少年湿淋淋地走上岸来,抬手在亭独脑门上来了一记。
名叫乌揭的便是扔鱼的少年,闻言也笑道:“谁知道呢……喂,亭独,你长得可真是不像我们这里的人呢,名儿也像个汉人,你老说记得自己是哪儿哪儿人,该不会那是汉人的什么地名儿吧?”
亭独撅着嘴,极有风度地不跟这几人一般见识……当然,被笑话习惯了也是原因之一。
众少年捡起随手扔在岸边的皮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话题总是不离那么几个……离奇的寒冷,和前两日寨子里来过的汉人。
“听说那汉人可以徒手打死一头老虎,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哼,乌揭家的大叔不是也行么,怎么不见你们稀罕?”
“都说南人文弱,看见一个有气力的,当然奇怪了。”
“这就没见识了吧!我听来买兽皮的那个汉人说,他们那里厉害的人多着呢!”
“谁信啊……看他们瘦瘦小小的模样就跟……就跟亭独似的!”
众少年又哄笑起来,乌揭摸摸亭独的脑袋:“亭独,听见没,你可得好好长……要不然,就跟南人一样弱了。”
“哼!”亭独拍开乌揭的手,“才不是呢!”
“才不是什么?你不想变得跟南人一样弱?”
“那些汉人才没你们说的那么弱呢!”亭独气鼓鼓地攥紧了一直拿在手里的兽牙,“这就是那个扇扇子的汉人哥哥给我的!这是老虎牙!给我的时候还带着血呢!”
“哦哦?”少年们嬉笑着发出怪声,“原来亭独羡慕那些汉人大力气……亭独,你就算不长进,也不能这样丢脸吧!”
亭独张张口,却又“哼”了一声,气鼓鼓地转开了头。
乌揭见亭独当真恼了,便来打圆场:“好了,管他们能不能呢,我们也该回去了,要不然屠耄老爹发起火来可不是小事。”
众少年听见“屠耄老爹”四个大字,齐齐缩了缩脖子……屠耄老爹可不是很喜欢他们来河里摸鱼啊……要是,要是真的火起来……
见众人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亭独忽然却得意了起来……哼,谁都知道,寨子里老爹最疼他,骂谁也不会骂到他,怎么样,你们是寨子的勇士,还不是一样怕这个我不怕的人?哼……
众少年回到寨子外,互相看看,踌躇半天,还是不知让谁先进门……天知道屠耄老爹会不会恰好在门里头!上次乌揭冒冒失失冲进去,可是被揍了一顿好的……
怎么办?
难道……要让亭独进去探路?
……可是,虽然屠耄老爹对他好,也不见得真就一指头不碰,就他这小身板,万一屠耄老爹手下一个没数……呃,打坏了可怎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