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脏了。

　　 李老爷子面无表情地想, 从灵魂到心，都脏透了。他连眼皮子都懒得抬，冷笑说“一个男人, 还能吃亏？”

　　 脸色更难看要数一同进来大堂经理, 回顾这短短几分钟先是有人拿着朋友求救短信出现, 往常他还得再斟酌一下, 偏偏敲门没反应, 又听说住在里面客人是秦晋，这才开得门。

　　 此刻见客房内床褥整洁，女方衣服好端端穿在身上, 而男方最多是衬衫有些皱, 究竟‘脏’在了哪里？

　　 李相浮正色道“占便宜这种事, 和性别无关。”

　　 只与人性有关。

　　 笃定语气让李老爷子更加糟心。

　　 现场每个环节都可以佐证无事发生, 明显是秦晋摆局, 他儿子居然还傻乎乎主动跳出去做棋子。

　　 女人在这个节骨眼上终于回过神, 额头上汗弄脏妆容, 听他们又是脏又是占便宜地说着, 火‘蹭’地一下窜上脑袋，不顾形象挺胸叉腰骂道“这么短时间，够发生个屁！”

　　 女人本身就是个小混混，要不也不会铤而走险演仙人跳, 什么话都能从口中蹦出来。

　　 秦晋没正眼看她，冷静做阐明“她碰了我手……我洁癖。”

　　 “能理解。”李相浮发声, 似感同身受。

　　 见状李老爷子耐心彻底告罄，无法容忍别人当着自己面糊弄傻儿子“你……”

　　 李相浮扶住秦晋肩头, 先一步开口“你去洗澡吧, 我在门口守着。”

　　 秦晋微怔。

　　 李相浮“我猜你现在只想用冰冷水冲刷身体, 用力揉搓被碰到地方。”

　　 见他没有行动，李相浮眼神变得幽暗“难道你不是这么想？”

　　 秦晋视线从前往后，依次由大堂经理过度到愤怒女人，最后淡淡一瞥李老爷子。

　　 “人证和嫌疑人我都给你看着，放心去洗，我保证一个都走不了。”

　　 大堂经理嘴唇动了动“楼下还有事……”

　　 “我说过谁都不许走。”语调突然拔高，李相浮阴沉沉打断，目光回到秦晋身上时，口吻自然转柔“快去。”

　　 四目相对，自对方瞳孔深处瞧见一片类似海底幽暗，终于秦晋站起身，缓缓走向浴室。门关后直接朝后一靠，他微微低着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蹭过冰凉瓷砖，半晌摇头无奈笑了笑。

　　 事到如今秦晋哪里还看不出李相浮纯粹是故意整这么一出。

　　 收到短信赶过来是一回事，收拾自己设局是另一回事，果然无论过去多久，属芝麻汤圆馅永远都在。

　　 秦晋打开淋浴器，望着花洒挑了挑眉，往好处想，在里面总比在外面好。

　　 他是对。

　　 这只是一间普通客房，空间有限，卫生间单独用钻石纹玻璃隔开，虽说看不见内部，却有种双方近在咫尺错觉。

　　 秦晋在国内名声几乎无人不知。

　　 如今一个大佬被送进去洗澡，他们在门外候着，这场景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哗啦啦水声不绝，仿佛在耳边萦绕。

　　 客人在洗澡，大堂经理下意识把身后还敞开客房门关上。这一关只觉更不对劲，他不自然地后退一步，拉开心理上距离。

　　 此刻大堂经理只有一个想法，回去后一定要交代服务生，以后凡是喝醉不论男女，务必再三确认双方真实关系。

　　 一旁仙人跳女主角先前那股骂人嚣张气焰不在，这是她一生中都没有经历过场景，怪异到吼也不是，说话也不是，只能一动不动在原地杵着。

　　 终于，她一咬牙转身要拧开门把手。

　　 李相浮寒声问“你要去哪里？”

　　 女人‘呸’了一声“老娘去自首！”

　　 她情愿拘留两天，也不想傻站在这里等人洗澡。横竖今晚事情是无法善了，那还不如主动点，犯罪情节也能酌情减轻。

　　 大堂经理连忙说“我送送你。”

　　 他也想找个理由离开。

　　 这回李相浮没有阻止。

　　 一时间只剩下李老爷子和李相浮，李老爷子像是头一回认识这个儿子，十分复杂地望了他一眼，头疼道“你确定秦晋真会在里面洗澡？”

　　 秦晋还不至于陪着胡闹到这种程度，最多是打开花洒靠在墙上耗时间。

　　 “不确定，”李相浮平静问“需要我进去确认一下么？”

　　 作势欲要敲门。

　　 李老爷子这下连胡闹都骂不出来了，压下从神经末梢传来刺痛，半晌发出一声冗长叹息。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暂时压下里面哗啦啦水声。

　　 “爸，”打来电话是李怀尘“你那边怎么样？需不需要我过去处理？”

　　 李老爷子余光朝身侧一瞄，看到百无聊赖刷着手机李相浮，明白一切是故意为之，是对方为这些日子被限制人身自由‘回敬’。

　　 姜还是老辣，李老爷子哪里能轻易让他如愿，耸拉着眼皮道“很棘手，你们都过来一趟。”

　　 李相浮倏地抬头，不可思议望过去。

　　 李老爷子发完定位直接挂断电话，老神自在地闭目养神。

　　 这场父子僵持战很快划上句点。

　　 为了设这一局，秦晋故意挑在离李家近酒店吃饭，方便李相浮能及时赶过来，连路况都选择最不容易堵车时间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