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年代,喝茶,是一种比较奢侈的消费。
钱,虽然所花不多,但是,谁有那份闲情?
租界外,到处都是日本鬼子虎视眈眈。
为避免太多的难民进入法租界和抗日志士在法租界活动,引起日本的干涉,租界工部局董事会在与租界接壤的街区设有栅子。
每一段栅子外都安了电网,电网里沙包堆成堡垒,架着机枪和炮,堡垒出入处和栅子里面,有全副武装的法国士兵与安南兵看守和巡逻。
但,此前,涌入的难民太多。多得连所有的阁楼和地下室,都住满了人。人口最稠密的地段,连空气都弥漫着腐烂和腥臭味。
在这样的环境中苟且偷生,有谁还会想到去喝茶?
又有谁会想到去黄鹤茶友馆喝茶?
除非,他过去还是略有身份的人,犹如晚清的八旗子弟,在家里揭不开锅的情况下,还死要面子地坐在茶友馆里活受罪。
或者,为了生计在这里倒卖私货。
黄鹤茶友馆不大,虽然有两层楼,但桌子不多,并且都是已经陈旧得发黑了的八仙桌,连个桌布都没有。
楼下,摆着四张桌子。
靠近外面的三张空着。
靠近最里面的一张,一个大约四十不到的女人,不停地用手绢摸着眼泪,嘴里还不停地骂道:“那个没良心的,就这么狠心扔下我不管了。呜”
看得出,她曾经一定是某官员或者某富商的姨太太。
她的旁边,一位二十出头的男人,一边把手搭在她的大腿上,一边一副英雄救美的样子:“不是还有我吗?太太,只要我在,谁都不敢欺负你!”
他连骨头带衣服加起来,恐怕也不会超过一百斤。
坐在略显发福的那个女人旁边,还真像只干瘪的鸭子。
他能保证自己不被风吹倒就是奇迹了,居然还想保护别人。
这,或许又是黄鹤茶友馆里的另一道风景:来这里的女人,大多是家里没男人的。而男人,只有口袋里没钱时,才会来到这里。
茶友馆的二楼,也有四张与楼下一样的桌子,只是桌面多了张很旧的桌布。
徐铁在靠近窗户的一张桌子盘坐下,他要了两杯茶,自己面前的已经是第三杯了,杯中还冒着热气,而对面的一杯已经凉了。
下午一点又过了一刻钟,曾玲还没出现。
“伙子,结账。”
他有点不耐烦了。
“嗓子那么大干什么?好像现在的武汉三镇,就数你有钱。”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