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本伊代同纤巧的手指轻轻弹去眉心的茶叶,冷笑道:“你们中国不是有句俗话,叫做‘民不惧死,奈何以死惧之?’在你的眼里,松本伊代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吗?”
上官雄说道:“我只是告诉你一个简单的道理,如果我是上官雄的话,你至少死了一百次。对于一个随时都可能被人取走性命的人,所谓的胜利从何而言?”
“如果以生死定胜负的话,你最完美的结局,也就是与我打个平手,所以,不管是中国和日本之间的战争,还是你和我之间的战争,你和你的国家,都不可能取胜的。”
上官雄微微一笑:“即便生死定胜负,你是从何判断,我最完美的结局,就一定只是与你打个平手?”
“杀了我,你还能在武汉立足吗?如果今晚我死在这里,明天宪兵队的监狱里,毫无疑问地将会多出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不管是无法立足,还是为我的死抵命,难道不都证明,我们只是打了个平手吗?”
对于一个地下工作者来说,以暴露自己为代价除掉一个对手,确实不能算是完胜。对于这点,松本伊代和上官雄都十分清楚。甚至,如果因自己的死让潜伏的敌人浮出水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可以说是死者的胜利。
杀死松本伊代的上官雄,如果不能继续潜伏,或是逃离武汉,或是因此被捕,说是平手也不为过,严格地来说,甚至可以视作是上官雄的失败。
所以,松本伊代似乎有恃无恐。
何况,她并不认为上官雄能够对自己下得了手。
上官雄笑了。
面对自己的对手时,笑,一般只有两种情况,或者以胜利者的姿态充满自信的微笑,或者是懦弱者为掩饰心虚而表现出的无可奈何。
松本伊代望着上官雄:“怎么,你也学会在无语的时候,用微笑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窘态?”
“你坚持认为我是上官雄对吗?”
“就象你坚持认为自己是宫本隆义一样。”
“而且我还是影子杀手,对吗?”
“除了你,武汉还找的出第二个人吗?”
“如果我杀了你,那么,我不是连夜逃走,就是等着被捕遭受酷刑致死,对吗?”
“你能够想的出第三种结局吗?”
“第三种结局还用想吗?我现在能够让你进我的公寓,并且陪着你喝茶,不正是第三种结局吗?”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或者说是不敢扣动你那支南部14手枪的扳机。”
“这样跟你说吧,如果我是上官雄或者影子杀手,当我扣动南部14手枪的扳机,并且让子弹嵌入你的眉心的之后,我一定还有机会坐在这里喝茶。只不过,坐在你现在坐的位置上的人,已经不再是你而已。”
“如果不是吹牛的话,你真的值得我用一生去仰视你!”
“这么跟你说吧,用不着在这雷雨交加的无人之夜,即使任意使用任何一种方式置你于死的,我都足以高枕无忧。”
“我想,你大概以为自己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天皇陛下吧?”
“即使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你,也不会有人追究我的。”
“是吗?”
“就像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庆祝大会上,如果如你所说我是上官雄的话,那么财政局长的眉心一枪应该是我放的,现在,我不是好好地坐在这里吗?即使我用同样的方式杀了你,你能够寄希望于谁让我抵命,武田信玄还是赵尔凯?”
松本伊代知道,他们俩都指望不上。
“你不是每一次出手,都可以不露出蛛丝马迹的。”
“按你和青木课长所言,五十岚翠队长死的那天晚上,我是坐青木课长的车离开宪兵队的,又在你的车里出现过,可以说是证据确凿,可我为什么还是可以坦然地坐在你的对面,和你讨论关于一场战争的胜负问题呢?”
“那是因为在青木静子指证你的时候,我没有说话。”
“那么,如果武田信玄和赵尔凯即使看到我当场击毙你,你就能够保证他们会异口同声地指证我吗?”
松本伊代不得不承认:“是的,也许赵尔凯不会,因为他欠你一条命。我差点忘了,在九江,你替他杀了铃木,怪不得他一直对你是上官雄的事实视而不见。”
“当然,我还可以用另外一种更可靠的方式除掉你,就像除掉石木贞直司令那样,我能够在地牢里让青木静子证明我不在现场,那么,我现在即使杀了你,甚至可以让古贺司令证明我不在现场。你信吗?”
一切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实,不由得松本伊代不信。
“但我现在却活得好好的。”
“所以,这就证明,我既不是上官雄,也不是影子杀手。”
“上官,在日本,我父亲没有杀你;在九江,我甚至帮助你逃过藤堂高英的暗杀。现在,你有什么理由死不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是对我失去信心,还是因为我的存在,妨碍了你与别的女人厮混?”
上官雄心里十分清楚,在日本,松本也夫是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日本人的走狗;在九江,松本伊代错误地判断了自己的,以为自己已经陷入了她的感情圈套而不能自拔。而现在,无论是冈村宁次和松本伊代,无误是出于他们自身的目的,还是因为自己在武汉的所作所为,他们都希望自己尽快地去死。
尤其是松本伊代,她已经意识到自己识破了她的秘密。
“其实,我真的希望自己是上官雄。就生理上的需要而言,我拥抱着青木课长雪白光洁的胴体;就军人的前途而言,能够成为松本先生的女婿,三四年内成为一个将军也不算是痴心妄想。问题是,我真的不是上官雄。”
“如果你是上官雄的话,你是可以成为我父亲的女婿,但却成不了帝国的将军。现在,你是宫本隆义,是一名帝国的军人,如果你现在能够成为我父亲的女婿的话,说不定你还真的能够成为将军。”
“可你的眼里和心里,只有上官雄。”
“如果你不是他的话,那么,他不是死了,就是已经死心塌地地与大日本帝国为敌了,我似乎没有必要再为他守活寡了。”
上官雄眼睛一亮:“不知道宫本是否理解有误,松本课长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松本伊代笑道:“我想,你的理解十分准确。”
“是吗?”
上官雄朝她身边挪了挪,然后用胳膊撑在她的肩头,用手托起她的下巴:“我的脸,不会让你夜半惊魂吗?”
松本伊代顺势转过脸去,用目光暗示着他,自己正期待着他的亲吻。
她的唇,上官雄吻过无数次。
每次的亲吻,她冰冷的嘴唇都会微微颤抖,都会想一块期待沸腾的冰块,在他火热的喘息中融化。
上官雄明白,她对自己的熟悉,就想自己对她的熟悉一样。
他不能不去吻她。
而且,不能用自己习惯的方式去吻。
过去,每次接近她的唇时,他都会慢慢地闭上眼睛。
这次,他必须把双眼瞪得大大的,而且要一直睁着。
突然,他朝她扑过去,紧紧咬住她的双唇,并且从未用过地用双手掐住她的要,几乎要把手指嵌入她的体内。
“嗯”
她实在忍受不住他近乎于虐待般地疯吻,呻吟着并且全力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