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巴拉米耶镇的一座庄园。大概有三百亩。四周用不规则的铁丝网圈着。庄园里面的土地刚种了庄稼,绿色的苗有十厘米高的样子,有点像梳子梳理过的头发,一茬茬的,逶迤而去。阳光洒下来,一个个绚丽的五彩光晕如肥皂泡那样美丽。
庄园的南边,也就是主入口,盖着一座城堡。北边的出口很少开启,除了播种时大型机械的出入,平时是上锁的,这样可以省下一个门卫的工钱。
庄园主人是位古稀老人,一个人打理着这座庄园。
这里有个彪形大汉,来庄园已经好几个月了,勤劳,能出大力,很快得到了庄园主人的赏识,成了庄园的总管。
彪形大汉的俄语名字叫光基夫,他应该是中国人,他的老婆则叫妥安娜。他们看起来很恩爱,朝夕相伴,一起劳作,一起休息,傍晚检查庄园进出口的门是否关好,检查用电房的闸刀有没拉下,农具机械有没洗好土入室。他们是大家眼里羡慕的一队中国鸳鸯。何况庄园主人那么喜欢勤劳努力的他们。
庄园主人叫梅德。这个时候,他正躺在床上,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并不很急的咳嗽。
妥安娜这个时间,按照惯例给他送去夜宵,一杯有助于睡眠的牛奶,还有几片水果和一块甜点。然后再叮嘱他餐后三十分钟,吃了桌子上的那些止咳去痰的药物。那是妥安娜从中国带过来,梅德似乎很喜欢这种药,对它的感情如年轻时对待一杯美酒。
料理完这些,妥安娜关掉梅德房子里影响睡眠的明亮大灯,关了门退了出去。
这意味着一天的工作全部结束了。
回到自己的住处,光基夫已经洗完澡坐在椅子上抽一根烟,这让他觉得放松。
妥安娜问他在想什么?
梅德说,明天葡萄园修枝的工人有一位请假了来不了。
妥安娜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光基夫明天又要顶缺修枝工人干活,否则明天的任务就完成不了。错过了打理枝叶的最好时间,影响葡萄结果。
光基夫由于日夜操劳,体质近来并不是最好的状态。要管理好那么大的一个庄园,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妥安娜为此照顾光基夫非常周到。
妥安娜也很辛苦,孩子已经出生了,是个男孩儿。他们给他起名叫库科。
妥安娜总会担心库科会影响光基夫的情绪。她所能做的,就是睡下的时候不停地强调,会再给光基夫生一个孩子。
妥安娜就是小菲,光夫基就是牛蛋蛋。他们改名的决定是小菲最初提出来的。小菲说想要忘记从前的一切,从来再来。
妥安娜因为有了孩子,那是谁说的,有了孩子之后的女人会变得柔软无比。妥安娜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活蹦乱跳的小菲了,她成熟了不少,她变成了一个处事得体的稳重女人。
光夫基则还是以前那样子,只是新的工作和生活压力,让他更沉默了。
他在床上和妥安娜玩那种游戏的时候,他依然喜欢叫她小菲,和小菲在中国的那段时光,是初恋的时光,怎么能轻易说忘记就忘记呢?那时候的小菲俏皮可爱,直率爽朗,又带点任性,就像是刚做的犁铧,牛蛋蛋喜欢和它磨合的那种过程,非常有成就感。
库科在自己的小孩房里睡着了。灯光柔和地打在他脸上,小脸显得非常可爱,让人想触摸那嫩嫩的肌肤。
这个时候,妥安娜和光夫基都有一种交流的想法。共枕细语,再好不过了。
“小菲……”
“怎么又叫我小菲?”
牛蛋蛋浅浅地笑,似乎可以被忽略,他从来不会用夸张的表情来对待小事情。
“我们来这里多久了?”
“一年多了呀!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去年春天来的,现在是我们在这里过的第二个春天了。”
“想中国老家吗?”
“不想。我不喜欢那里让人窒息的氛围。”
“那想库科的父亲吗?”牛蛋蛋吹了口烟,似乎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