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沈闻飞已经睡着了可能不接的心态,可手机响过几声,拨通了。
宋然屏息几秒,说不出高兴与否,喊了声,“闻飞,是我。”
夜里沉寂,沈闻飞音色如冰瓷,“我知道。”
明明电话已经接通,可宋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嘴里有点泛苦,嗫嚅道,“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没有打扰到你睡觉吧。”
“没有。”
宋然垂着脑袋,鼻尖酸涩,他很想抓住这最后的时光,“你快要去上学了吧?”
“嗯,”沈闻飞似乎从cáng上坐起来了,有布料摩擦细细簌簌的声音,“还有十天就去报道。”
“恭喜你啊,”宋然由衷道,“能考上心仪的大学。”
久久的沉默,久到宋然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那头的沈闻飞才低声说,“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我?”宋然捂住眼睛,遮住了外头照进来的月光,“就还是在这里啊。”
沈闻飞沉吟半晌,“你知道B大在哪里吗?”
B大是赫赫有名的学府,小时候宋然就知道他坐落的城市,下意识点点头,“我知道的,离这里很远。”
“不是很远,现在jiāo通很发达。”
宋然没听出沈闻飞的弦外之音,唔了声,“那我们寒暑假还能见面。”
他知道,不能了。
沈闻飞没有回答他的话,一时间气氛莫名有些僵持,宋然赶在沈闻飞之前道,“我得睡觉了。”又急切地补了句了声,“闻飞,再见。”
沈闻飞淡淡回,“再见。”
宋然等挂了电话,把按着眼睛的手拿开,睁眼,热泪汇成一条小溪成眼角蜿蜒而下,瞬间就濡湿了枕头。
他彻夜未眠,第二天天一亮就跟着红姐上了高铁,随行的还有一个壮汉。
一上车,红姐就没收了他的手机,美名其曰管制化处理,过段时间就会还给他,宋然心里对这样的安排不大满意,但他到底拿人手软,不敢有异议。
这是宋然长到二十岁第一次离开故乡,却全然没有兴奋感,有的只是对未知的恐惧。
坐了三个小时的高铁,又辗转搭了两个小时的大巴,宋然被女人带到一间小公寓入住。
公寓只有十来平方米,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红姐让他先安心在这里住着,等过两天就带他上工。
宋然至此还有迷迷糊糊的,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工作内容是什么,不免慌乱。
红姐安抚性地拍着他的肩膀,软声说,“你放心,不会亏待你的,只要你能迈出第一次的坎,以后做什么都不成问题。”
因着只认识红姐,宋然不自觉地对这个好声好气的女人产生依赖,他想着无非也是做些苦力之类的工作,因此勉力笑了笑,不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