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若玲明显地一愣迟欢已经很多年没这么称呼过她。
但她很快一笑,“要跟我感慨什么?”
“其实我一直没学会跟人打jiāo道,以前靠你,现在还靠你。”
梁若玲在栏杆上灭了烟,把烟头捏在手上,“艺术家高冷是种范儿,商人的事儿商人来做。不过……”
她稍顿了顿,“黎襄说你应付得挺好,我还以为你习惯了。”
也并不是高冷,迟欢很明白,说点漂亮话哄对方开心不叫虚伪,那叫social,她只是真的没这技能。在洛杉矶这几年为了生活依样画瓢,一回到梁若玲身边就又把嘴缝上了。
“撑着过日子呗,好莱坞假热情学了个皮毛,回来发现根本不够用。”
“假热情?我看你对新招的那小姑娘是真照顾。”
天空的颜色渐渐沉下来,迟欢望着远处发呆,“那孩子实诚,跟我似的傻等。不过她是等到了。”
奚敏是她去年在纽约遇见的配乐师,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却有股极顽固的韧性。年初的时候奚敏还在纠结过去的恋人到底爱不爱她,纽约的生活似乎也不太顺利。迟欢看着怜惜,特意把她带去洛杉矶,想多给她寻点机会。
就在一个月前,奚敏突然很不好意思地说她要和他结婚了,做了错事似的。迟欢倒不觉得自己白忙,这事儿反而是种安慰,让她知道有些等待真的会有结果。
“你俩不一样,姜……”
梁若玲停下话头,轻轻叹了口气,又点了根烟。
一小时后,今天这出戏的导演嘉昱裹得严严实实出现在梁若玲的办公室。
他丝毫不当自己是客地往沙发上一靠,摘下墨镜口罩笑起来,“导演要谢我吗?”
梁若玲知道这话迟欢多半会呛回去,抢着接了,“是,宣传费用省了一大笔,还涨了点儿预算。”
翻了一倍有余,这个“点儿”,是不想让他姿态过高。
迟欢端坐,假意欠了个身,“谢谢您。”
若非她才是占便宜的那一方,嘉昱今天的行为就像那种使低级手段拿角色的小演员。但天平筹码是倾向他,她就得道这个谢。
整件事她都想不明白,拿着一手好牌的嘉昱上赶着跑来演她的戏,看起来不太待见她,不该他积极的又像燃了火似的急。
不受控是她最讨厌的事。
小孩儿不知是没听出她话里的讽刺还是不在乎,托起下巴看她,“那请我吃饭吧,饿了。”
迟欢没搭腔,朝一侧轻抿了嘴唇。她这样子,梁若玲一见便知是不耐烦了,又打圆场:“横竖是该请的,你俩尽早聊聊角色也好。”
迟欢接了翎子,“是该请,不过得先问你件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