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天，甄霓受邀来到谈家别墅做客。
拒绝的话无从说起，便察觉谈知勉隐隐黯淡下去的眼神。
她于心不忍，又不舍得拆开谈知义和林初一起过年的打算，便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甄霓早早就驱车来到别墅，依然没要谈知勉去接。
而他呢，依然比她更早出现在大门口，在滚滚深冬的早晨，脚下是飘零的碎叶。
他有时低头看地，有时抬头看云或树。
分明是这样清冷的季节，在等候的时间里，他竟心潮澎湃。
他素来穿得单薄，今天只是一件羊绒套头衫外头披了件大衣，笔直修长的双腿包裹在深色商务休闲裤中，显得几分年轻和时髦。
车子由远及近驶来，车内的人见到了他，调皮地冲着他的方向闪了闪车灯，同时降下车窗，远远就笑盈盈与他主动打了招呼：“知勉，除夕快乐！”
车在他身边轻刹住。
谈知勉被她的笑容恍了神，有种梦回俩人热恋的那段时期。
她是那样的天真烂漫，一口一个知勉的喊他，清脆洒脱，眼里盛满细碎的星光。
“妮妮，除夕快乐。”他笑笑着回应，心想，往后的每一年，都希望祝自己“除夕快乐”的那个人是她。
谈知勉去握车门，是锁着的，便轻声解释：“可以开进去的，停外面要走很长的路。”
怕她冷。
甄霓没说什么，把车门解锁，急急将副驾驶的包和大衣扔到后座。
谈知勉身高腿长，坐进她的小车多少显得局促，甄霓见状不由笑出声，没多想便打趣道：“委屈你了。”
谈知勉顺势接话：“下次让我来接你。”
甄霓抿唇，她早以为是没有下次了的。
距离上回的一番云雨过后，甄霓想着划清界线，她绝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去打扰到谈知义和林初的交往。
她一直试图在疏远谈知勉，他却没再给她一退再退的耐心。
很奇怪，他们之间，即使在任何前提之下，只要真实出现在对方的面前，所有的隔阂与罅隙，都能随之烟消云散。
从大门到车库，理应是一段不算太短的路程，谈知勉只觉眨眼的功夫。
甄霓套上大衣的间隙，谈知勉已经拎过她准备的新年礼物。
一进屋，迎接她的便是谈老夫人和张妈。
“谈姨您好！”二十多年过去，甄霓仍记清眼前老人的长相，没怎么变，只是添了些岁月的痕迹。
“妮妮，你来了！快请进快请进！”谈老夫人说着，上前一步拥住她，感慨万千。
甄霓与她叙了一会儿旧，谈老夫人便向她介绍起张妈。
介绍完张妈，又对她说，孩子们昨晚玩累了，还在楼上休息。
这个日子，谈家别墅的佣人们都忙前忙后张罗着，过完这一天，都等着放假回家。
好的一点是，她和谈知勉非常默契，没有在人前表现出两人的亲昵，好在谈老夫人更没有提起一些往事。
待他们开始包汤圆和水饺的时候，甄霓全然帮不上手，谈知勉怕她尴尬，刻意寻了个借口将她带去了书房。
进了书房，他便关门落锁，迫不及待吻住她。
甄霓象征性嘤咛一声，溺毙在他的吻里。
他们在窗边纱幔的遮人耳目下，做了一次。
书房与卧室相通，谈知勉将她公主抱到淋浴喷头下，热情又酣畅地做了一次。
甄霓见他有点愈演愈烈的势头，赶忙制止，哭笑不得问他：“知勉，你几岁的人了，瘾还这么大。”
“我几岁你不知道。”他取下喷头，帮她冲洗，做乱的手并未有所老实，时轻时重的揉搓，却得不偿失，将自己的火慢慢搓了起来。
他拉过甄霓的手，开始彼此爱抚起来。
重新穿戴整齐，快到中午。
谈知勉清理完书房现场留下的痕迹，想起什么，走去书桌边，从一本书里翻出一张泛黄的相册。
即将递到甄霓眼前，又急急收回了手。
他本想问，那天是你最开心的一天吗？
话到嘴边，他收回了，也一并吞下了那句“那天是我最生不如死的一天”。
人生偶尔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是什么呀？”甄霓没看清，探头想去看。
谈知勉说什么也不肯再拿给她。
有人来敲门，是喊他们下楼吃汤圆饺子。
谈知勉去牵她的手，她避了一下，眼神怯怯望向他：“知勉，我真的不想去国外生活，我不想离开初初。”
“我知道，我默认了你的决定。”
“那？”
“我们已人到中年，可以剔除一些仪式感，我只是怕委屈了你。”
“不委屈不委屈！你愿意和我开始一段新的恋情，并不在我的人生预设里面，但既然开始了，我会忠于自己的心，忠于你。”
“够了，妮妮。我要的只是和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让我做你唯一的依靠，好吗？”
“嗯！往日种种都过去了，我们珍惜余下的日子便足矣。”
“我心里一直都有你。”铁汉柔情，说完，他又吻住甄霓水润的红唇。
这一吻，将他们带回了独属于他们的青涩的年少时代。
一年半后的毕业典礼。
经过冗长的流程，终于到了自由拍照环节。
很多大学同班同学都来找林初合影，她不是个爱自拍的人，架不住最后一次纪念了。
最后是被宿舍的姐妹花拉着疯狂一顿拍，而那个摄影师，是她无怨无悔的老母亲。
因为选了多角度拍摄，甄霓一会儿踮脚，一会儿下蹲，任由她们几个姑娘折腾了大半个小时。
她还没怨言，站在不远处与谈老师闲聊的谈知义几次看了时间，表情虽没大的变化，但林初多少是懂他的，举手投足无一不透露着他的耐心即将告罄。
而林初不知道的是，她以为的懂谈知义，绝不是他以为的。
让人这么容易看穿心理活动，那他就不是那个谈判桌上叱咤风云的谈知义了。
半晌，林初决定收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