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颂听见这一句登时懵了,“你给我住口!大梁赵氏的江山,你当日是如何从赵崇光手中夺过来的,今日却要拱手让给他谢氏区区一个逆臣?他也配?”
赵徽告饶道:“阿姊,这一生我活得好累,我不想再争了。”
赵颂不可思议道:“你不想争?你杀了赵崇光,杀了赵慎,你如今来说你不争不抢,也不要皇位了?”她极力平复自己的心境,知道这绝不是该翻旧账的时刻,忍着情绪道:“赵徽,你抬起头来,你看看我,你也不要阿姊了吗?”
赵徽不住摇头,一把用力地推开了赵颂,“谢珩他发了疯,连谢照的命令都不顾了,梁朝要完了,你一个女人能怎么样呢?我又能怎么样呢?!”
赵颂被推得撞在皇位上,慢慢松开了抓着赵徽的手,她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弟弟般盯着他看,“我当初怎么会让你……”她没说完的话停在了那儿,像是戛然而止一般,再没了以后,她重新从地上站起身,不再管赵徽,转身往殿外走去,皇宫早已被叛军团团包围,到处皆是尖叫声,宫侍与道士正在四处奔逃,她深吸一口气站在丹壁前,望着这座古老的皇城,从其中蜿蜒的yīn影能够看出来,叛军正逐步bī近内宫。
赵颂身为女眷虽然不能直接gān涉朝政,但这些年她与谢府打了不少jiāo道,对谢珩的手段也算有所领教,“君子如珩,国士无双”,这八个字是她当年亲自赠给谢珩的,这人与赵慎性格截然不同,若说赵慎是孤注一掷的赌徒,那谢珩则是城府如海的棋士,他这一生剑出必有所指,从不做无把握之事。
若是换一个人,或许还有翻盘的机会,怎么偏偏是他呢?
“父皇,您留给我们的江山,我们守不住了。”她在心中想,“守不住了。”
“来人!”赵颂忽然怒吼一声,喝住溃逃的卫兵,“召集所有卫队,随我共同前往建武门伏击叛军,诛杀乱臣贼子!”她的声音难掩悲愤,却又有种坚不可摧的高傲,惊的群龙无首的卫军全都看向她。
或许每个朝代的末世都会出现一些不合时宜的遗老遗少,在所有人醉生梦死时,他们呼号奔走,而在所有人都倒戈投降时,他们却选择负隅顽抗,一个朝代的灭亡总会伴有飞蛾扑火似的牺牲。
聪慧如赵颂很早就知道,大梁的气数尽了,她只是舍不得。
寻常人提到南梁一朝,皆是黑暗混乱民不聊生的景象,但在赵颂的记忆中,在她还是个少女时,梁朝也曾是一个山青花欲燃的美丽王朝,有过短暂却令人难忘的盛世气象,那时谢晁还在做太平宰相,海内风调雨顺,庙堂政治清明,谢晁撑着一己病弱之躯为梁朝多续了二十年的命,令一切都回光返照般焕发出新的生机,史书称那段岁月为:永熙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