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尚书台众官员的缄默不同,李稚风卷残云似的清扫完大理寺后,地位一直如日中天,作为炙手可热的新晋权臣,赵慎可是太喜欢他了,拿他当个宝,每日带着他在皇宫中进进出出,到处赏花看月,拜访各色王公贵族,回回都引为座上宾,这真可谓是chūn风得意风头无两。尚书台的官员只好将视线投向了谢府,照理说,一个背主求荣的小吏如此招摇过市,谁见了都要震怒,可谢府却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来,仿佛完全看不见这阵子的风风雨雨一样。
隐山居,少竹轩,屋檐下挂着晶莹的雨水。
谢玦今日难得穿了身清新的圆领青衫,坐在案前写文章,视线却不时落在不远处的谢珩身上,谢珩傍晚正好得了空,看见他一个人在门口转悠,于是把他叫进来问问他的功课,谢玦写了一会儿就再也写不下去了,只在纸上划两笔装个样子,他显然是心中有话想说,没心思写东西。
徐立chūn从长廊外走进来,外面刚刚下起了雨,他哗的一声收了伞,进屋后先将手中的盒匣搁放在竹案上,谢玦写着东西忽然冷冷地说了一句,“小人得志。”
那声音很低,徐立chūn回头看向他,这四下也没有旁人,“小公子说的是我?”
谢玦转着láng毫毛笔道:“我说的是大理寺少卿。”
徐立chūn闻声下意识看了眼谢珩,原本正翻着书的谢珩也已经望了过来,谢玦对徐立chūn道:“往先看不出来,他装得唯唯诺诺低三下四,却原来有这样的本事,一朝得势,连尚书台也要暂避锋芒,只做一个七品典簿,太委屈他了,看他如今寸步不离地跟在赵慎身边,过两日哄得赵慎再送他个九卿之位,这真要一步登天了。”
谢府中没有任何人议论李稚之事,谢玦明显忍了很久了,一开口言语间皆是淡漠嘲讽,“昆山玉矿位于先汉龙脉上,一方逾制的玉鉴,一个敢送,一个敢收,真是令人闻所未闻。”
徐立chūn笑道:“愿意送就送吧,也不关咱们的事情。”
谢玦满脸郁色,“都说玉为君子德,他配不上,这些年从没见过像他这样厚颜无耻之人。”若非谢珩早有明令,他绝对忍不住要去找李稚的麻烦,这真是这么些年来唯一一个让他光听到名字就感到气血上涌的人。
谢珩合上了手中的书籍。
谢玦看似在与徐立chūn说话,实则一直用余光观察着谢珩的动作,见状立刻没了声音,他没忘记上回谢珩说的那句“这些并非你该说的话”,不自觉抿了下唇。
谢珩看了眼那张纸上只写了两三行的赋文,“回去静下心再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