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五六在独立小院对面的树林里守了一通霄。天亮后,他离开树林回到都梁客栈,此时舒祥林刚刚起床。
“昨晚上有动静吗?”舒祥林列行公事地问道。
“有,半夜过后院子里出来一个人。”
“是谭小苦?”
“不是,个子差不多,看走路的样子年纪比谭小苦大一些。”
“更深夜静的,这个人出来干什么?”
“不知道,他出了那个小院子之后”杨五六忍气吞声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
“他出了院子之后怎么了?”
“他出了小院子之后专拣偏静的路走,走到半路又折了回去。”
“他为何要折回去,是不是忘记什么东西没带?”
“不是的,他进去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是什么原因?”
“他可能发现有人跟踪了,因为我害怕掉线在后面追得紧,距离也不远,还有走路有些动静……”
“下次小心点。”
蒋钰莹的胆子开始疼了,她在床上躺下来揉搓着肚子,但还是没能忍住叫了一声痛:“哎哟……”
“怎么了,是不是要生了?”邓细婆闻声赶紧从厨房里过来。
“不知道……现在又不痛了……”
“你别动,我去温点艾叶水过来!”
邓细婆从厨房拿来艾叶水给蒋钰莹喝下,果然再疼了。
“细婆姐,接生娘说的‘七成八败’是什么意思?”
“是说如果怀孕七个月生下来虽是早产,一般都能养活”
“八个月不能活吗?”
“是的。”
“这是什么原因呢?”
“不知道,连接生婆都说不清楚。还有‘七不出,八不归’,反正八不是个吉利数字。钰莹你怀了几个月了?”
“第一次怀孕,我也记不清了。”
“唉,没经历过都这样,反正要不了多久你要做娘了。”
“做什么娘哟,我这个崽来得不是时候呢!”
“别想多了,他会没事的。”
“他是没事,有事他反正不知道,他爹就苦了……要是没有他,广州那是个多好的地方啊!”
“广州大地方,当然好啊。”
“这孩子不光拖累了爹娘,也害了你。”
“钰莹别这样说,害我什么呀?吃穿不愁,连工都不用出呢,天天在屋里耍,我这是享福啊。”
“他爹好久没消息了,不知他过得如何。”
“他一个大男人,身边不缺钱,肯定过得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担心我爹为难他。”
“东西都运到广州去了,你爹还有什么为难他的?别想太多了。小苦说,等你坐完月子,银老板会带很多枪兵过来接我们。”
“是呢,能早一点生下来也好。”
舒祥林坐在房间里喝茶,这时敲门声响起。
舒祥林:“进来!”
进来的是罗建成:“张老板,杨云志回来了。”
舒祥林问:“他一个人吗?”
罗建成:“不是。一个老头,是杨云志的父亲,还有一个中年人。”
舒祥林:“那个中年人是什么来头?”
罗建成:“是族长的儿子,本来是族长要亲自出面的,因为年纪太大,身体不好。”
舒祥林:“他来不了就让儿子代替?”
罗建成:“是的。”
“好,我知道了。先带他们吃饭,吃完饭回房间,接下来怎么做我会亲自交代的。”
罗建成走了几步又回来:“吃完饭带他们去哪个房间?”
“笨东西,连这事都要问,当然是去杨云志的房间,那里有两张床。”
谭小苦睡得正香,突然被一种非常剌耳的声音吵醒,细一听,原来是屋后古樟树上的老鸹子在叫。
自古楚地人笃信屋后老鸹子叫是不祥之兆,谭小苦也相信,因此内心很不安。他预感到,最近肯定要发生点什么事,并且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如何面对。他从床上下来镇定了一下情绪,来对守在堂屋门口的刘得银说:“我休息好了,你去睡吧。”
刘得银说:“吃了中午饭再说吧,反正饭菜都弄好了。”
太阳已经偏西,斜斜地照在院子里,谭小苦看了一眼屋外的树影说:“原来已经到了下午,这一觉睡得真久。”
刘得银说:“你整宿没合眼,这些天真把你累坏了。”
“我是被老鸹子吵醒的,不然还会睡。”
“是啊,这两天不知怎么回事,老鸹子叫得烦人,只怕是有祸事要来。”
“是的,老鸹叫,祸事到。老人的话不能不信。”
“估计还是舒祥林他们吧,不知接下来会玩出什么花样来。”
“不要想得太多,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脱。”
两人吃了饭开始打扫庭院,把到处收拾得干干净净。
下午四点多,安静大半天的老黑叫了起来,还越叫越凶。谭小苦把窗子打开一条缝向外一瞧,视野里出现了一老一少两个男人。
两位来客到了禾堂因老黑叫得太凶不敢再往前走了。谭小苦心下琢磨:这两个人直奔小院而来,他们想干啥呢?
这时那位年纪大的老人用手做成喇叭喊话:“喂有人在家吗?”
谭小苦越看越觉得喊话的老人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