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宫,翠幄低垂。
阳光很好,所以屋内比平日要亮一些,但皇上的书案上,还是点着两盏灯,灯光下,皇上正批阅着奏章。两个贴身宫女在旁边站着,一个端着茶壶,一个手执巾帕,面色端庄。
“皇上,小王爷求见。”一个宫女在门外轻声说道。
“哦。”皇上从一堆奏章中抬起头来,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可能是看奏章太久了,一迎着阳光,他的眼睛眯了一下,“这么快已经到中午了,让泽儿进来吧。”
“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呢,皇上您太专心了,没觉得时间。”旁边的一个宫女微笑地将巾帕递给皇上。
皇上擦了擦额头,喝了一口茶,“你们退下吧,对了,该是午饭的时间了,今天午饭就送到这里,我留泽儿一起吃个午饭。”
宫女们退下后,延泽走了进来,“见过皇上。皇上身体都恢复了吗?”
“难得泽儿一片孝心,我已经恢复了,没有大碍了。”皇上笑着看着延泽,“我每次看到你,就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一转眼,你已经长成个翩翩公子了,你说我怎么能不老呢?泽儿今天来有事吗?”
“的确是有点事要禀告皇上,昨天我去了一趟明月山。”延泽看着皇上。
皇上的表情淡淡的,“明月山?我二十多年前去过,那时候明月山的新掌门即位,父王派我去祝贺,整个予族,不论是官府衙门,还是江湖门派,都派人参加了即位典礼,当时明月山上人山人海,那样的盛况,真是空前绝后。”皇上顿了顿,看着窗外,“你去那里干什么?那里不是早就成了一座荒山了吗?”
“我去那里看看。那里早已经没有您说的当年的样子了,房子倒塌了很多,有些已经被藤蔓埋掉了,我以前没有去过那里,现在去,虽然那里到处都是废墟,但是看那些倒在地上的巨石,也能想象得出当年的景象。”延泽说道。
“是啊,曾经的江湖第一大派,就这样因为内乱而没落了,人生的旦夕祸福,都是无常的。”皇上长叹一口气,眼中显出了些难以看透的阴霾,“江南派极盛之时,山下的小商铺都跟着兴盛,虽然是路边的集市,热闹程度和城内比,也不差。不过,你这次去发现什么了吗?”
“在明月山上没有发现什么。”延泽刚打算说起长庚山的事,就听见门外传来宫女们传膳的声音。
“听说你来了,我就让她们把午饭提前一会,送到这里来,你也很久没有和我一起吃饭了。”皇上接着看向门外,“你们进来吧。”
一排宫女静悄悄地进来了,在屋子当中的圆桌上铺上了一块丝绒的桌毯,一个盛着茉莉香末的香炉被点燃,放到了桌子一角,一股带着青涩味道的轻烟便从香炉中溢了出来。
几个宫女先将两个银盘两只银碗两只银碟子两只银汤匙还有两双银筷子摆好,接着菜便陆陆续续地端到了桌子上,一盘白鱼,一盘麂子肉,还有些时令的山野蔬菜,除了餐具和摆盘讲究一些,其他的都像寻常人家的那样普通随和,恍惚间,延泽眼前的这个皇上似乎又成了当年的那个皇叔,正坐在桌子的那一边,细细地帮他挑着鱼刺。
不过,现在在身后给他们叔侄夹菜的,是皇上的几个贴身宫女,而皇上和延泽之间,也像是渐渐多了些说不清的隔阂。
“我听说你在四王府吃鱼,总是被卡住,后来就不吃鱼了。”皇上细心地将一块鱼的鱼刺挑干净,放到延泽碗中。
“皇上怎么知道?”延泽微微从位子上起身。
“听皇后说的,四王妃是皇后的表妹,她们大概聊起来过。都说授人于鱼,不如授人于渔,我这是给侄儿挑鱼刺,不如教侄儿挑鱼刺。”皇上哈哈笑了起来,他看着延泽,眼神中满是对孩子的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