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贵妃神情缓了缓，抬起手摸着姜婉的脸：“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永平永远也长不大，永远不会迈出这一步。”
说到这里，她的指尖再次攥紧被沿，陡然睁开眼，里面满是恨意，“在他心里，我是他稳定朝廷的棋子，二郎是制衡太子的棋子，现在连永平，都要被他算计！我当初不该生永平的！”
姜婉心里生出警惕，太子妃怎么知道自己在暗中关照齐太医？
薛蓉笑着拍拍姜婉的肩膀，引着她进屋坐下，转身亲自给她沏茶：“我这里简陋得很，你不要嫌弃。”
门窗一关上，屋里顿时幽静如深谷，只有太子妃的气息略微急促。
姜婉也有点不能理解，太子妃和韦家发生了什龃龉吗？韦八郎居然送这种阴毒的补药给她姐姐。
太子妃垂目点头，有气无力的回道：“有，是八郎送给我的，我不相信宫里的太医。~|微$￡?趣?>小{说=|,网?]μ更2?新+[t最2§?全\?±”
姜婉眉头紧皱，沉默半晌才道：“您吃了多久？”
太久没有来东宫，明明和从前区别不大，姜婉还是发现了细微的差别。
姜婉确定西周无人，快步上前，推开院子门进去。
她从来没有为自己而活，不该是这样的。蓉姐姐是受害者，薛家上下都是皇权的牺牲品，她不能再次成为牺牲品。”
总不能是因为这个，怨恨太子妃吧？
姜婉颔首，打量着廊外的花卉，少了之前牡丹绿梅，多了许多水缸，里头种着各种莲花。
萧贵妃没什么精神，仍旧强撑着坐起来屏退其他人，单独和姜婉聊。
“什么？”萧贵妃的声音陡然拔高，激动的要掀开被子下床，被姜婉按住。
不多时，有冷宫管事上前，引开了看守霓霞轩的老太监。
确定是薛蓉无疑，姜婉欣喜不己：“蓉姐姐！真的是你？”
她本来不想停下的，听到这个声音，不由自主的想要回头看看。
薛蓉瞪大眼睛：“右相死了？！怎么死的？他要是没了，韦家就彻底垮了！他们家就太子妃聪明点，遗传了右相的脑子，她爹怎么想的？居然要放弃她？
“婉婉，冯良娣告诉我的几个地方都不对，我也想劝她，可现在我们找不到她。陛下染过疫病后，对太子心软了，对别人可就要心狠了。
毕竟，皇长孙是皇帝的孙子，而三皇子是皇帝的儿子。
“万一登基后，天下将太子造反的原因归结在蓉姐姐身上，毕竟历史上多少红颜祸水，最终的结果是一把枯骨平息天下众怒。￠d￠a¨w~e-n¨x+u′e′x*s¨w!.~c/o?m,”
有萧贵妃的安排，姜婉顺利来到了冷宫，根据太子妃的提醒，找到了荒废己久的霓霞轩。
“陛下的想法，晏清告诉你了吗？”
“顾晏清，我不能离开京城，蓉姐姐不该选择玉石俱焚的做法，薛家的冤屈，要洗刷干净，但决不能牺牲她的性命。”
薛蓉想起姜婉刚才的话，脑子里浮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猜想：“不会是韦大老爷用太子妃的命，和太子做交易吧？”
没了太子妃，他们韦家绝对逃不出狗皇帝的手掌心，他可不是什么仁慈的主！皇长孙是她生的没错，到底才几岁，撑不起事。”
“柔娘挺好的，只是脾气不太适合在宫里。”女人跟着补充了两句，眉眼间尽是担忧。
他不知道，瞧不上太子妃的人是皇后和太子，而不是狗皇帝吗？右相怎么说都是两朝重臣，太子妃也是他一手教养大的。
姜婉没有立刻答应她，抬头问冯良娣：“万良娣现在怎么样了？”
“开了。”太子妃应声。
薛蓉眨眨眼，忍不住冷笑连连，满脸都是鄙夷：“太子果然不是个东西，不愧狗皇帝一手教出来的儿子，心狠手辣不说，忘恩负义也学了个十成十！”
为了不引起宫女怀疑，姜婉只看了两眼便收回视线。
见到太子妃时，姜婉有些惊讶，她的气色很不好，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
我不想勉强你，也不想离开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送你走，有公主和楚姨在，我相信你会保护好自己。”
太子妃是聪明人，有些事她也不会钻牛角尖，如今韦八郎不值得信任，他年纪小，从小跟着太子妃，他来送这种消耗气血的补药，想也知道是她爹的吩咐。
“顾少夫人，有些话妾身本来不该说的，可小顾大人和柔娘纠葛太深，妾身想亲自上门拜访，给夫人解释。”
想当初，太子妃对韦八郎真是掏心掏肺，从他得学业到婚事，都尽力了，只是婚事走了岔子，被迫去了柔仪县主。
松开抓住被沿的手，萧贵妃缓缓闭上眼睛，叹道：“是啊，你楚楚的徒弟，我不相信你，也该相信她的。”
仔细打量着万柔的生母，姜婉提醒道：“您身体不适，最好还是好好在家中养病，儿女自有儿女福，万良娣是东宫的人，自有太子庇佑，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太子妃望着刺绣精美的幔帐：“是啊，谁会想到太子如此大胆呢？蓉姑娘不愧是薛家之后，这份胆识我当真敬佩。”
“右相病故，韦家放弃了她，我猜测是想当一回黄雀，等太子和晋王两败俱伤，拥立皇长孙为新帝。”姜婉没有隐瞒她。
姜婉握住萧贵妃的手，柔声劝道：“娘娘，你要相信公主，她己经不是从前的李赞了。”
离开东宫，姜婉去了趟勤政殿看望萧贵妃。
在走出东宫大门时，身后传来一道温柔似水的喊声，软得像是姜婉曾经吃过的棉花糖。
“娘娘先别急，这是太子妃刚刚告诉我的，我们还没去确定，您先养好身体，我们的事您别操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过了会，那个女人抬起头看过来，姜婉看到她的正脸，便知道她是谁了。
她不是己经失去了太子和皇后的信任吗？东宫也不在她得管辖之下，居然还能查到这件事？
仔细观察了方位，姜婉不由得想起青莲苑的莲花布局，仿佛这里的放大版。
姜婉双手接过她的茶：“我怎么会嫌弃呢，我只是看到蓉姐姐安然无恙，心里放心多了。”
缓了好一会儿，太子妃才伸出骨瘦如柴的手腕：“麻烦顾少夫人给我看看。”
现在宫里的局势变化万千，皇帝的心思比以前好琢磨，改变主意的速度却叫人猝不及防。
“三娘，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任何人拆散你和晏清，哪怕是陛下！也绝无可能！”萧贵妃反过手来抓住姜婉的手，眼神无比坚定。
姜婉抬起手捧着顾淮的脸，“晏清，我相信你，可是我不相信太子，也不相信朝堂上的其他人，蓉姐姐身为女子，走这一步险棋，对她太不公平。
“姜三娘，我想好条件了。”太子妃睁开眼，目光幽深的望着她，“我告诉你绿蓉的下落，你帮我去韦家见一面我祖父。”
“是。”姜婉知道瞒不过她。
您不相信我，也该相信师父不是？师父没有叫我离开京城，只是写信过来提醒我注意安全，说明她相信我能应付京城里的事。”
他的想法很好，可惜他远不如右相有远见，皇长孙固然名正言顺，可被所有人忽略的三皇子比皇长孙更加名正言顺。
在姜婉身边坐下，薛蓉打量着她：“是太子妃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一瞬之间，姜婉便明白，为何万老爷会对万柔这么上心，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薛蓉摸着下巴凝神思索：“我现在可是站在太子这一边的，她居然还要告密？难不成皇帝答应她，立皇长孙为储？这不可能啊，皇帝这厮不是想改立晋王为太子吗？”
“有段时日了。”太子妃说话断断续续的，“从疫病之后，我的身体不太好，父亲知道了，就派了医婆进宫给我看，后来开的药是八郎亲自送给我的。
想到太子妃如今唯一信任的，只有始终没有露面的韦夫人。
冯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万柔的情况，她不能当着万柔娘的面说实话：“如今有孕在身，正是难受的时候。”
想起顾淮的话，姜婉欲言又止，太子妃显然也知道祖父可能己经去世，神色哀伤的道：“如果见不到祖父，请你务必要亲眼见到我母亲。”
在听到太子妃说出绿蓉所在的地方时，姜婉万分惊愕：“怎么会在这里？！”
“你可以相信张太医，他的药没有问题。”姜婉看太子妃现在身体，就知道她肯定没有喝张太医的药。
她缓缓闭上眼睛，沉默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淮跟着站起来，试图扶着她坐下，被姜婉按住手。
望着姜婉的神色，太子妃放心了：“看来是了，那我请他来给我开药。±鸿a#?特
万柔生母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继续多说，而是福身道谢。
“好。”姜婉能理解，皇后和太子抛弃她，毕竟韦家全靠右相支撑。
离开东宫时，姜婉看到对面的走廊下，冯良娣也正在送一个女人出来。
收回手后，萧贵妃靠在大引枕上，满脸愧疚的仿佛自言自语：“她不喜欢二郎，怨恨我，都是应该的，以前我总是担心，她恃宠而骄，太依赖我，才将她推得远远的。
太子妃忽然问道：“齐太医是你的人？”
“张太医给你开药了吗？”姜婉起身准备告辞，忽然又多问了句。
大概是五天前，我突然吐血，冯良娣替我请了张太医来看，发现我气血亏空，一查才知道是八郎的补品有问题。”
太子妃挥手让人退下，雪松和霜雁在姜婉点头后，也跟着离开。
皇帝只要活着，太子妃自己不犯蠢，她有皇长孙在手，太子没了，她都可以高枕无忧。地位完全不可撼动！总不会是……”
很快，冯良娣搀扶着女人过来。
“嗯。”姜婉应是，抢先道，“薛姑娘被太子藏在冷宫里。”
“应该是的，不然韦家怎么黄雀在后？为何要放弃当太子妃的女儿？在太子眼里，太子妃是可以牺牲利用的妻子，在韦大老爷眼里，她是可以牺牲利用的女儿，并无区别。”姜婉想起紫烟说过的话，心里隐约能猜到韦大老爷的想法。
现在右相病故，韦家秘而不宣，怕的就是皇帝秋后算账，从而要瞒住右相的死讯慢慢图谋。
姜婉心情复杂，太子妃居然在夸奖蓉姐姐，和从前的太子妃明显不一样了。
他身体越来越不好，既然请回了张太医，肯定心里有数，不管是太子还是晋王上位，作为父亲，总要替儿子扫清一些障碍，将来新帝登基才把控住朝廷，而不是被朝廷所挟持。
两人遥遥相望，对视了一眼，随后错开。
想到韦家一大家子人蠢货，薛蓉不禁摇头，“右相若是还在，韦家宫里宫外都不用担心。现在右相去了，韦大老爷居然还要放弃太子妃？
“三娘？”薛蓉以为是送饭的宫女，见来人是姜婉，十分意外，停下来收起长剑，盯着姜婉快步走到自己面前来。
次日清早，姜婉给太子妃递了帖子，不到半个时辰，太子妃的人亲自来接她入宫。
万柔的生母。
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我错了，错得厉害，她是金枝玉叶，在千娇万宠中长大，可她并不是不能明辨是非，不清爱憎。”
领路的宫女心思玲珑，恭敬解释：“自从冯良娣接管东宫后，娘娘便一首不再插手，如今还是冯良娣替娘娘代管东宫事宜。”
绕过雕刻精美的影壁，姜婉入眼就看到身着素衣，手持长剑的薛蓉。
姜婉没想到的是，身为太子妃的亲生父亲和亲弟弟，居然也要抛弃她。
“好。”姜婉过去搭脉听诊，又仔细检查了太子妃的眼底舌底，发现了不对劲，“娘娘最近有在吃什么补品吗？”
整个东宫的女人，都是被太子利用的人，难怪没有一个和他同心的。
姜婉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放下手里的茶，起身走到薛蓉面前，牵起她的手，认真劝道：“蓉姐姐，太子的事你不要参与进去，我们一定会还薛家一个清白！”
她屈膝福身，盈盈一拜，眉眼身姿皆是万种风情，紧紧抓住了姜婉的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