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下来，大场面见过不少，所以汪屿已经能在外人面前很好地隐藏情绪，有时候连杨扬都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中间隔了一张办公桌，就这么沉默地对视了半分钟。
“不知道尹总的‘认识’指的是哪种程度的关系，如果您想表达的意思是成为朋友，那正如您所说。”
否认得过于迅速和坦然，着实让尹听乔有些意料不到。
明明天气已经转暖，她还是觉得冷，这几天在家待着都要盖毯子。
尹听乔先打破沉默，语气还如往日那般满是戏谑与不屑：“小裴总不会以为我是来找你们裴家的麻烦的吧？登门拜访，小裴总居然没点表示？”
尹听乔清楚郁芃冉的脾气，毕竟过去那个偶尔bào躁起来的小狮子让他着迷了很多年，他可太明白了，在她生气的时候道歉反而有火上浇油的作用。
“就不能来找你谈谈冉冉的事情？”
所以情况究竟是怎样的呢？
妈妈曾无数次教他要在或许会对自己产生威胁的人面前保持绝对的冷静，再来就是要做好表情管理，说白了就是要时刻摆着扑克脸，让别人看不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汪屿微不可察地皱眉，依旧面无表情。
尹听乔跟他谈郁芃冉的事情？
“尹总，现在是我有点想不明白了。作为尹氏的掌舵人，最近是旺季，您不去工作跑来这里和竞争对手谈与工作毫无关联的事情；作为郁小姐男性朋友，您来问我过去和郁小姐的关系。不管是哪种身份，您难道不觉得您今天来这里都是不正确的举动吗？”
郁芃冉等到他出去之后，抱着脑袋慢慢滑坐到地上。
她不是不愿意相信汪屿的话，只是觉得可能与自己的真实记忆有所出入。
失忆真的是她的挡箭牌吗？也不无道理。
“我让你出去，现在立刻马上离开我家。”
“这又记得了？当初你把我一个人丢在篮球场上自己跑走的时候怎么没这么硬气？当初你刚去英国读书因为吃不惯住不惯甚至出现了jīng神问题的时候你怎么崩溃的？郁芃冉，失忆是你的软肋没错，但是不要把失忆当做你逃避现实的挡箭牌好不好？”
不仅仅是因为下雨产生的应激性头疼，还有刚刚尹听乔和她说的那些。
汪屿比他更淡定：“尹氏目前没有与裴氏直接相关的项目甚至规划，如果尹总是来谈合作的，我觉得这属于无稽之谈。再者，乔董近期接受媒体专访公开表示不会与裴氏展开合作，专访发布后裴氏的股价再次下跌，不过好在依然处于正常波动范围内。不知道尹总此番亲自前来裴氏是何原因？”
她现在总是把自己放在弱者的位置上，并没有考虑到其他人的感受；她总希望别人能帮助她回想起过去的事情，但别人的记忆和她的记忆并不会完全一致。
“冉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说那些话的，我……”
这其中和他有什么必然的关联吗？
郁芃冉等到头疼稍微缓解一些之后就回到了客厅，重新拿起pad继续写作。
因为这阵子她总是以“无法回忆起来”为由去找汪屿，希望他能和她分享一些过去在英国时的往事碎片，可他什么都没说，断言他们两个之间只在舞会上见过那一面，并且还隔着面具。
现在成熟的小狮子又在冲着他张牙舞爪，他也只能暂时退缩，等她气消了再重新回来诚恳认错。
尹听乔的话虽然是气话，但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难免会说出一些平时不会说出口的真心话。
只是……
“所以你们只是在你这次回国之后才认识的？”
只要她自己回想不起来，那就没人能告诉她。
二十分钟后，尹听乔出现在了汪屿的办公室。
“没有。”
“什么？”
“冉冉过去在英国读书生活的时候，和你真的有过jiāo集？”
汪屿将手肘搭在扶手上，指尖自然jiāo叠顶在下巴上，一副极其坦诚却也极其事不关己的样子。
“和那无关，你可以走了，不送。”
外面黑云压城，雨丝猖狂地砸在玻璃上，因为楼层高，上层空气已然弥漫成雾，从这里往外看，仿佛身处云端。
“出去。”
“小裴总就不想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
汪屿不是看不出来他的笑意从来不达眼底，也没说什么，径直起身走到落地窗边，电动窗帘随后缓缓拉开。
尹听乔不置可否，脸上依然挂着笑。
尹听乔也总算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究竟说了些什么混账话，暗暗给自己抽了一嘴巴子，心疼又无奈地看着她，语气也跟着立刻就缓和下来。
那就这样吧。
“裴家与我无关，我只管裴氏。”
外面开始下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