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轩化为虚无,那原本依附于他、狂暴肆虐的黑暗之力,如同失去了堤坝的洪流,并未消散于天地,反而像是受到了某种本源的召唤,化作一道凝实的黑色洪流,疯狂地涌向下方愣住的苏影。
力量,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精纯黑暗本源之力,毫无阻碍地融入她的身体,苏影只觉得灵魂深处某个一直空缺的部分被瞬间填满,一种与整个世界黑暗面紧密相连的明悟涌上心头。
她的气息不受控制地节节攀升,圣阶的壁垒在这股洪流面前如同纸糊般脆弱,一股浩瀚的威压以她为中心轰然扩散,不再是圣阶的能量波动,而是带着法则威严的神性威压!
林歌城中残存的居民,南北对峙的精灵与亡灵军队,无论种族,无论阵营,在这一刻,都从灵魂深处感到一阵颤栗,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面对至高存在的渺小与臣服感。
半神!
在吞噬了顾云轩身上那份本就属于黑夜女神权柄部分的黑暗法则后,苏影,一步登天,踏足半神之境!
她站在原地,感受着体内奔涌的、仿佛能执掌部分黑夜的全新力量,神情有些恍惚。
就在这时,一道她熟悉到骨子里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依旧是一身玄袍,只是脸上那副永恒的银色面具,此刻似乎也沾染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是苏言。
他看着她,目光平静,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他淡淡地开口,声音透过面具,带着一种陈述事实的冷静:
“这是【黑暗】权柄。圣阶想要进阶半神,是否拥有权柄,是至关重要的因素。”
苏影沉默了很久,久到初升的阳光似乎都无法驱散她周身的黑暗气息。
她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哥哥,那双刚刚蕴含了神威的眸子里,没有欣喜,没有激动,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她轻轻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苏言耳中:
“所以,哥哥……应该看了很久吧?”
……
时间,回溯到苏影与顾云轩交战之前。
一片凡人无法窥视、连光线都为之扭曲的虚空之中,苏言负手而立,目光穿透层层空间,清晰地落在林歌城上空那对峙的两人身上。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听不出是赞叹还是忌惮:“你的手段,真可谓可怕。”
一道身影,伴随着无穷生命气息与自然韵律,缓缓在他身旁凝聚。来者周身笼罩在柔和而神圣的光辉中,仿佛是整个森林的意志化身,正是执掌森林区域数千年的森林之神。
祂的声音古老而平和,却带着洞穿万古的智慧:“彼此彼此,你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不仅催生出一位新的黑夜女神,更借此削弱了我的力量。”
苏言心中暗自腹诽,若非自己身负【真理之眼】堪破虚妄,还有【观星术】推演四方,单论这绵延千年的阴谋算计,自己恐怕真玩不过这个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阴比。
随着森林之神的话音,周围的虚空中,一道道或炽热、或死寂、或狂暴、或深邃的强大意志相继降临,显化出模糊而威严的身影。
财富半神、黑暗半神、战争半神……乃至更多隐匿存在,都将目光投向了这场决定未来格局的战斗,他们与苏言之间,有着或明或暗的约定与交易。
此刻,众神默然,如同观看一场早已写好剧本的戏剧,静待主角的登场与落幕。
当顾云轩在黑暗反噬与精神崩溃中灰飞烟灭,当那份黑暗权柄涌入苏影体内,助她登临半神之时,虚空中的众神意志微微波动,数道散发着不同法则气息的光华飞向苏言,被他随手收起。
下一刻,他的身影便从众神环绕的虚空中消失,出现在了刚刚晋升半神、心绪复杂的苏影面前。
……
面对苏影那仿佛看穿了一切的目光,苏言沉默一瞬,随即坦然道:“你能凭借自身意志,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很欣慰。”
说完,他不再犹豫,抬手间,一枚通体漆黑、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黑暗与静谧、内部有无数星辰生灭不定的菱形晶体出现在他掌心——黑夜神格!
神格出现的刹那,磅礴无尽的神性威压席卷天地,连刚刚晋升半神的苏影都感到呼吸一窒。
这并非力量的压迫,而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差距。
黑夜神格仿佛感受到了真正主人的气息,发出愉悦的轻鸣,缓缓朝着苏影飞去。
与此同时,苏言身上,两股强大的法则气息升腾而起,一股如同浩瀚星河,【星辰】权柄;另一股则缥缈虚幻,引人沉沦,【睡眠与梦境】权柄。
这两股源自神启大陆、他暂借自黑夜神格的力量,被他毫不犹豫地剥离,化作两道流光,重新汇入了飞向苏影的黑夜神格之中。
紧接着,融合了这两大权柄的黑夜神格光芒更盛,它围绕着苏影盘旋一周,随后将那两道权柄的力量,连同神格本身蕴含的其它权柄,一起毫无保留地赋予了面无表情的苏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