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夫，你是不知道，我俩有苦难言。起初听说你这有书，就起了借的心思，但碍于不熟，不敢贸然登门。这期间，孙知青和沈知青一直说风凉话，弄得我们更是不敢。”
在门口碰见了拿着书走的俩人，陆兰心又是藏不住事儿的性子，质问道：“田苗姐，你怎么把书借给他们了？”
田苗起身要去倒水，被方小莲拦住：“田大夫，不用麻烦了，今天登门，是有事相求。”
方小莲心里叹气，是他们思虑太多。
方孝莲也是个直率的性子，当场开始破口大骂。
一九七七年的高考，与后世的高考不同，报考人数超过两千万，原定计划招生数只有二十万人，百分之一的比例，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无异。
田苗微微挑眉，视线从书本上移开，“怎么？他俩也惹你了？”
视线扫过炕上，看见散落着的课本，深觉自己没来错地方。
见她满脸孩子气，田苗好笑道：“不会，他俩一人一本，想再借，就得把之前的还回来。把书借给孙知青，他们自己不学了？”
他们刚走，陆兰心和程春芬二人携手进来。
田苗咋舌，她万万没想到，这几天，他们两个过的这么跌宕起伏。
怕田苗不同意，董胜利赶忙接话道：“田大夫，你放心，我们每次只借一本，一定会精心爱护的。”
说话间，拿出高中数学和语文，放在他们手里。
说完，她看了眼董胜利，继续道：“现在各处都寻不到教材，我俩想跟你借一下。”
“那……课本要回来了？”
田苗微微挑眉，明白他们的来意，赶在他俩说话前，出声道：“进来吧。”
听到这，田苗的眉头，越皱越深，喃喃道：“这听起来，不怎么靠谱啊！”
田苗无语，不就是借课本吗？
那时她就起了心思，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来的珍贵。等着他们上门来借，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以为他们借到了书，也就歇了心思。
倒不是说讨论有错，而是当下时间紧张，理应全力以赴从课本上吸收知识，充实自己。
空空如也的脑子，就算探讨，能讨论出什么个玩意儿。
这时，董胜利也接话道：“对，我们听了两天，就知道这群人肚子里没什么墨水，提出离开，本想拿走我的课本，他们死活不同意，僵持了几天。”
“可以。”田苗说着，从散落的课本中，翻出政治，递了过去。
方小莲气愤道：“要回来了，我们好说好商量时不给。提出要报公安，二话不说，就还给我们了。”
高考中断十一年里，积压了十二届学生。严格的审查制度剔掉了许多资格不符的考生，全国参加高考的人数，依旧有五百七十万人。
方小莲和董胜利对视一眼，抬脚进了屋。
下意识道：“真的吗？”
田苗也没说什么，只要不影响其他人学习，就随她去。
开门一看，外面竟站着一男一女，是方小莲和董胜利。
这天一大早，田苗正在背政治，卫生室的大门被‘砰砰’敲响。
毕竟以她的家世，就算是不走高考这条路，日后一样过得不错。
田苗被她这个样子，彻底逗笑了，嗔怪道：“怎么现在才来，耽误了这么多时日。”
这才非得把教材弄回来，想着借不到书，还能跟人换着看，就是麻烦了不少。
之前听程春芬叨咕过两句，知青点的人，都没找到教材。
陆兰心想了想，也是，她就不信，预考降至，谁能这么傻。
“后来，她俩通过老乡渠道，进了隔壁村的互助会，就是那种大家拿着课本，一起讲学，互相探讨……”
毕竟高考临近，借是情分，不借是本分，谁也说不出个错来。
陆兰心摇头，“那倒没有，就是怕他们拿回去，会借给孙甜甜。”
知青点还有其他人在，她们并不把课本带回去，都是来卫生室学习。
“回去抓紧时间学习，马上要预考了。”
现在……她犹豫半晌，试探性道： “田大夫，能不能把语文换成政治，我们那本就是语文。”
没成想，他们还是来了，比预想中的，晚了那么多天。
被耽搁了好几天，显然对互助会已是恨极。
等上工结束，整个村子，彻底安静下来，着实是个学习的好地方。
四个人结伴学习，还可以互相监督。
方小莲十分激动，不知如何表达才好，只能紧紧抓着田苗的手，上下摇晃。
“可不是咋的，什么狗屁互助会，就是一群激进的人，在那吹牛b，畅想未来。”
见她面色好了不少，田苗又将互助会的事讲给她们，听的二人瞠目结舌。
村里知道几个知青要参加考试，没让她们继续上工，留足了学习时间。甚至，村委会还要求村里人下工后禁止打牌、喧闹。
提及此事，还气愤的‘哼’了一声，孙甜甜举报她的事，她还记仇呢！
“谢谢，太感谢你了，田大夫。”
田苗点点头：“好。”
“啊？”董胜利惊讶出声。
算上田母给邮过来的那套，她这里整整三套，一次只能学一门，借出去一本无关痛痒，还能帮助到人，何乐不为？
田苗几个人从早到晚，心无旁骛，埋头苦学，一步步按计划进行，学的分外起劲，只有陆兰心偶尔会松懈一会。
陆兰心恍然大悟，怪不得，有时白天回去，也看不见俩人，敢情是找到‘好地方’了。
本以为是程春芬她们过来，刚想夸她们出息了，这么早起床学习。
方小莲和董胜利重重的点头，感谢之情，溢于言表。
田苗摇头：“你们也是，学习时间这么紧张，怎么能浪费在那些人身上。”
想着与田苗接触不多，摸不清她的秉性，怕她不肯借。
“对啊！”
听她提到这事，方小莲更气愤了，也没遮掩，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倒豆子似的说了个全。
来之前，他设想过很多，就是没想到，田苗会答应的这么干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