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张进这话不说还好，陈医生听完直接甩开张进的胳膊，嘲讽地看向刘治国，并用手指指着刘治国的鼻子：
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甜甜的话太伤人了，他能明显感受到这小姑娘对自己的感情根本毫无改变。
再看凌雪脸上，也是同样的表情。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张进、刘治国齐声惊讶。
刘治国这么想着，用喜悦驱赶走失落，脸上依然笑意盈盈。
那眼神里没有劫后余生的恐惧，没有久别重逢的依赖，甚至没有平常那种惯有的、直接的厌恶，而是一种更冷的、带着点审视和轻蔑的东西。
而作为当局者，刘治国也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闻言，刘治国点点头，露出一丝苦笑。
“什么？”
“他身体好倒是别来医院呀？来了又不听医院的安排来了干嘛？平常随便乱动也就算了，昨天呢？竟然私自跑出去还不跟任何人说，害我们辛辛苦苦找了一晚上！脚伤本来就很严重了现在又搞成这个样子，你告诉我他要干嘛？拿我们医生寻开心么？我问你，这样的病人我怎么治......”
“小雪？你这......”刘治国怔了怔，忽然想到了什么，“是不是甜甜有消息了？”
五年时间的冰冷相处，就要在今天画上句号，张进怎么能不替刘治国开心？
这是何等的惊喜！
“什么？”
陈医生面带笑容讲完整段话，但一字一句都是强烈的不满。
“甜甜在哪儿？她怎么样？”刘治国忍痛伸着脖子问道。
永久性功能障碍——残废的另一种说法。
“这个你放心，国哥，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一定把甜甜安全带回来！”张进拍着胸脯，这个承诺甚至压上了自己的生命。
“昨天干嘛去了？弄得这么狼狈？”
“是我太心急了吧，五年的积怨怎么可能一朝一夕归零。不过，至少她来看我了。只要走出第一步，后面也不会很难！况且，这么多人看着，也可能不太好意思跟我和好，对，一定是这样！”
当看到那个穿着粉色小裙子、完好无损、脸上甚至带着点不耐烦表情的甜甜时，他灰败的眼底骤然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陈医生，你再好好检查检查，怎么会这么严重？国哥身体很好的，他......”
“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没能在这之前把甜甜带大，现在，我还弄丢了她......小倩，我对不起你！”
虽然她也听到了刚才医生的话，心里也是非常难过，但此刻这姑娘嘴角竟同时露出一抹喜色。
“她怎么样，快说呀？”刘治国瞪着眼睛恨不得帮凌雪说出来。
干裂的嘴唇颤抖着，试图发出声音，却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只剩下一串急促的喘息。
只是甜甜接下来的话让刘治国再次如坠冰窖：
“其他的倒是真没什么，只是甜甜......”
“小伤而已，不打紧......”张进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好得很，然后看向刘治国：
他喜上眉梢，瞬间觉得残废就残废吧，能换来跟甜甜的友好相处也值了！
张进不傻，刘治国越是这样，他越替刘治国难受，立即安慰道：
她没事！她好好的！这一刻，什么腿伤，什么残废的诊断，仿佛都不重要了！
“甜甜？！”张进第一个失声叫出来，猛地从病床上坐起来，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且不说自己还有很长的人生路要走，现在甜甜还没有找到，他怎么能卧床不起。
可是，他怎么能甘心？
“去，看看你爸爸，他的伤可比我严重得多！”
此刻，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医生摇头叹气，腮帮子凸起，牙都要咬碎了。
甜甜的语气很平淡，甚至有点不耐烦，这个态度让刘治国心头一凉。
然而这时，凌雪忽然推门而入。
刘治国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想要尽量挺直腰板。
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然后是整个小巧的身影。
她走向张进关切询问道：
“她来医院了！”终于，凌雪用担忧中透着惊喜的神色说道。
他这辈子可能再也无法握紧巡城司的长刀，再也无法奔跑跳跃。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了他。
刘治国一噎，所有关切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不过，他没有完全放弃希望。
很明显，这不是刘治国的心里话。
说完，陈医生没作任何停留，转身就离开了。
似乎觉得刚才的话力道还不够，转身又朝着刘治国补了一刀：“刚说的话有些含蓄了，我再说得直白点，他已经残废了，神仙来了也治不好！”
所有人都在还担心甜甜人在哪里，会不会遇到危险，不想她竟然从天而降，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虽然凌雪比较懵懂，用大人的眼光去看就是有些情感迟钝，但她完全能够感受到刘治国此刻的开心。
“她......”凌雪吐出一个字后戛然而止，似乎在这里哽住了。
“甜甜……你……你没事？太好了……你……”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哽咽。
“左腿旧伤部位粉碎性骨折，伴随多处韧带撕裂性损伤，加上脊椎和肩胛骨严重冲击性损伤……”陈医生顿了一下，推了推眼镜，语气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坦白说，情况很不乐观。即使进行第二次手术，未来能否独立行走也是个问题，很大概率…会留下永久性功能障碍。你需要有心理准备。”
“明明不行还要逞能，很爱折腾是不是？为了显示你有多伟大吗？这次又是怎么回事？搞成这副样子，缠了这么多绷带，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是苦肉计吗？想让我同情你？原谅你？”
想到这里，张进不禁向刘治国送来一个祝福的眼神。
狂喜冲垮了他的理智。
不知想了些什么，他沉重地开口：
静静听着医生的怒吼，刘治国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被吊起的腿，眼神空洞。
“根本没有的事，况且，”小姑娘怔了一下继续说道，“看来就算我被绑架了，也没人来救我！”
“对！”凌雪简单直接的一个字让刘治国惊喜万分，他起身就要走向门口，却是差点摔倒在床下。刚才竟然忘记了自己一条腿已经严重受伤，这一动作疼得他额头冒汗。
“你不是被人绑架了么？你怎么逃出来的？”刘治国继续追问，他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刘治国一连串问出好几个问题，生怕甜甜会被亏待。
难不成，今天不是特地来医院探望他？
看着甜甜走进病房，张进眼珠子一转，为甜甜的安然归来高兴的同时，也为刘治国送来一个祝福的目光。
“看来，我能提前退休了，好事。”
只是，甜甜并没有着急回答，只是瞥了他一眼。
此前刘治国住院甜甜最后也没来，而这一次，小姑娘难道是想通了，看在刘治国受伤的面子上，终于心软了，打算化解和刘治国之间的矛盾?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温度骤降至冰点。
“爸爸？他才不是我爸爸？”甜甜冷哼一声，瞟了刘治国一眼冷冷问了一句：
“残废......”
看了张进一眼，刘治国非常怀疑甜甜只是来看张进。
因为他知道，刘治国和甜甜父女俩之间的关系，今天极有可能会破冰。
小姑娘秀眉微蹙，对刘治国口中的“绑架”两个字似乎格外陌生和不能接受。
他这么想着，当注意到另一张床上的张进还在注意着自己，他深呼吸几口气，将眼眶中的泪水赶走，换上一抹微笑：
陈医生说完转身离去，另一张病床上的张进强忍着昨晚的伤痛起身拉住陈医生的一只胳膊：
“进叔，你受伤了？”
这是刘治国的主治医师陈医生，忍着想要发怒的心，咽下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逃？为什么要逃？”甜甜的语气很平淡，甚至有点不耐烦，似乎完全没听懂刘治国的问题。
“昨晚去了哪里，怎么逃出来的？有没有受伤，饿不饿，吃东西了没？”
“国哥，别听他的，我们出任务受过多少次伤，哪一次不是重新站起来了？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