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刘治国对吴俊彦并没有什么反感,直到有一天,任倩忽然宣布自己要结婚,而结婚对象正是吴俊彦!
这两个字像两根冰锥,狠狠扎进刘治国的心口。
“刘先生,真是抱歉,孩子不懂事,说话直接了点。”吴俊彦嘴上说着抱歉,语气里却毫无诚意,“不过,她说的也是事实。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确实……呵呵,恐怕以后生活自理都困难,更别说照顾孩子了。甜甜跟着你,只会受苦。”
毕竟,任倩无论说什么,她的出发点一定是为了甜甜好,希望甜甜过得幸福。
这一幕,就连凌雪和张进都懵了。
小姑娘开口的时候,门外有一个梳着大背头、披着黑风衣的男人同时走了进来。
闻言,刘治国愣在床上,他此刻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噩梦。
既然刘治国不想他说出真相,张进只好换了个话题:
刘治国能看出来这些猫腻,但小姑娘的话如此冰冷,他还是有些无法置信对方竟然会这么说。
小姑娘一听,信以为真,她原本以为刘治国会坚决不同意,经吴俊彦这一提醒,她原本还有的一些愧疚瞬间烟消云散:
甜甜说话声音不大,对于此刻的刘治国而言却震耳欲聋,每一个字都像一条毒蛇在撕咬他的血肉。
“甜甜,你回想一下,这些年来,是谁每天照顾你,接送你上下学,你想要什么都会尽量满足你,而且每年你生日都会一秒不差地给你送上祝福?如果仅仅是由于对你妈妈的愧疚,他能做到这一点么?”张进缓了下用一种渴望的眼神看着一脸怀疑之色的小姑娘,“甜甜,如果这世界上只剩下一个人还爱着你,那这个人只会是刘治国!”
刘治国茫然地接过,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份监护人变更协议书。变更监护人赫然写着“吴俊彦”的名字。
吴俊彦说得淡若清风,但轻飘飘的支票仿佛有千钧重,砸得刘治国喘不过气。
闻言,甜甜瞬间想起了自己被杜薇薇踩碎的小夜灯,被她哗啦哗啦倒在地上的学习用品,还有杜薇薇看可怜虫一样蔑视的表情,刚刚升起的一丝心软转眼间消失殆尽。
“喏,把这个签了。”
然而,现在的甜甜幸福么?
说完,小姑娘嘟囔着小脸看向吴俊彦,那表情好像再问:我说得对么,你教我的是这样说的吧?
他慢慢走进来,迈着只有胜利者才有的步伐,手里还拿着一个透明的文件夹。
直到吴俊彦悄悄点了下头小姑娘才满意地回过头来。
那种胜利者的高傲眼神,刘治国至今难忘。
他微微一笑,装作看懂了刘治国的想法,不屑地说道:
“有份文件,需要你签一下!”
“吴俊彦?”张进低声喊出男人的名字,一边看向刘治国。
身受重伤卧病在床,养了五年的女儿好不容易来了医院却不是安慰,而是冰冷的质问和责备。
他几乎想不到甜甜何时对自己笑过。
他张了张嘴,想告诉甜甜什么,可是,看着孩子那双充满恨意和鄙夷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哽住了,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和深入骨髓的绝望。
“这五年,辛苦你了。这是一百万,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补偿你这五年的照顾之情。以后甜甜就由我这个亲生父亲来负责,你……就安心养病吧。甜甜这些人跟着你过得如何,想必你心里最清楚,与其这么煎熬着,不如放手!如果真的爱她,就签了吧!”
两人对视一眼,感觉氛围似乎不太妙。
“刘先生,相信你也是个明事理的人。甜甜之所以被欺负,就是因为我不在身边。小孩子嘛,亲生父亲不在,靠外人照顾,总归没有安全感。”吴俊彦一本正经地分析,就好像自己是个儿童心理学辅导老师。
娇滴滴的声音吐出口的字句竟然如此伤人!
要怎么说,总不能说我们是为了你才搞成这样的吧?
“可是......”刘治国猛地抬头,他想说甜甜的妈妈临终遗言就是让他来照顾甜甜,然而他犹豫了,这话没说出口。
这是对他五年付出最彻底的羞辱和否定!
吴俊彦顿了顿,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本支票簿,唰唰地签了一张,轻描淡写地撕下,像施舍一样扔到刘治国床前的被子上。
小姑娘陷入沉思,但她的固执不允许自己去直视刘治国,只用余光扫视了下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正用卑微的近乎乞求的目光看着她。
甜甜接过男人手里的文件夹递到刘治国面前,用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说:
这个问题刘治国没有底气回答,这些年的生活点滴如同万花筒般呈现在眼前。
“你……你要跟我……解除监护关系?”刘治国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指紧紧攥着那几张纸,指节泛白。
吴俊彦此时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优越感,先是宠溺地摸了摸甜甜的头,然后才转向病床,目光扫过刘治国的惨状,嘴角几不可查地扬起一丝弧度。
“呵呵,你没事儿就好,你能平安无事我们真的很开心,我们还以为你......”张进呵呵一笑,赶紧抢过话题,缓解这尴尬的气氛,“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想吃什么,进叔带你去!”
而就在刚刚,刘志国似乎又看到了这样的眼神。
对于吴俊彦,刘治国并不陌生,因为任倩的关系,两人甚至还见过几次。
原来,刘治国只是为了索要一些好处,那么他,不配我尊重!
“不然呢?”甜甜扬着小脸,眼神里是全然的冷漠和不理解,“你都已经这样了,站都站不起来了吧?以后怎么照顾我?难道要我反过来照顾你吗?”
他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强烈的预感告诉他,他很可能即将失去这个女儿。
想到这里小姑娘心头一软,嘴唇微颤,抬头看向吴俊彦想说些什么,但吴俊彦嘴角撇出一个笑容,然后看向张进说道:
“昨天你被接走后去了哪里?我们都很担心你!”
可谁知看刘治国不说话甜甜更生气了:
“住口!谁给你的勇气敢这么跟国哥说话!”凌雪快步走过来,挡在吴俊彦和刘治国之间,用仇恨的目光看着这个不怀好意的男人。
“好呀好呀,还是进叔疼我!”小姑娘欢呼雀跃,眉宇间的欢乐发自内心,就好像刘治国根本不存在。只是她猛得一愣,补充道,“不过,现在还有一件事要办!”
当时吴俊彦走过来和所有人握手,其中包括刘治国。
“不回答?是我说出真相了?我告诉你,我不可能原谅你的!要不是你,我妈妈怎么会死!现在你又把自己弄成这样,真是……活该!”
“哦,明白!总归照顾了甜甜五年,要些补偿也是应该的。”
“先生,看得出来你也很关心甜甜,但刚才的话怕是有些不妥吧。血浓于水,女儿是父亲掌心的宝,作为亲生父亲,无论何时何地,我才是最爱她的那个人,别人怎么比?”他轻轻冷哼,然后看着刘治国阴阳怪气道,“倒是某些人,甜甜几次三番被人欺负,他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从未对自己笑过的人,如何敢说她跟自己在一起过得幸福?
“外人”两个字吐出口的时候,小姑娘用余光瞥了一眼刘治国。
这时张进插话,他语重心长地说:
男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衣着得体,一路走进来都带着礼貌的微笑,看起来就像是有钱的体面人。
只是刘治国这一犹豫,倒是给了吴俊彦见缝插针的机会。
她只是不肯原谅刘治国,但她不是傻子,这些年,这个男人对自己确实百依百顺,他做到了一个父亲该做到的所有事情。
那天学校门口接走甜甜的正是这个男人,而此时,刘治国正盯着他。
“一直跟我爸爸在一起啊!有什么可担心的?我爸爸对我可好了!”甜甜说得理所当然,她走到病床前,目光扫过刘治国狼狈的样子,尤其是那条被吊起的腿,小鼻子皱了皱,竟露出一丝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讥诮,“他说以后都由他来照顾我,不用再麻烦外人了。”
不等张进问她什么事儿,小姑娘扭头看向刘治国,那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冷漠,直看得刘治国全身冰凉。
“甜甜,你爸爸昨天是去......”张进急忙去解释,却被刘治国摇头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