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敢问其次？曰：言必行，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
陈旺福不知道甄嬛内心真实意思是什么样的，虽然她不想加入甄嬛阵营，但也不想与对方为敌。
甄嬛或许真的仅仅出于对自己笛艺的欣赏而招揽自己，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他又看了一眼陈旺福，只见她穿着浅青色的宫女装，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花钗，在这金碧辉煌的养心殿中，如同一缕清风。
想起当时福子说出“我不愿意”时的那种气势，似乎能和自己平起平坐，即使甄嬛的心态平和，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可就在刚刚，雍正却觉得那时的理由只是一种安慰，其深层次的原因绝不仅仅是这个。
曰：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
想了一会儿，缓缓道：“小主不断示好福子，福子又明确表示拒绝，这是不是说明对方想与咱们撇清干系？可皇上似乎对福子颇为青睐，福子在皇上身边伺候，这个位置又非常重要，对小主来说确实是两难之举。
四壁书架上的典籍整齐排列，御案上的文房四宝熠熠生辉，连那鎏金香炉都精致非常。
甄嬛与槿汐主仆二人一起走着，甄嬛走在前面，槿汐落后一步，随时注意着甄嬛的动向。
到了湖畔，边上的杨柳郁郁葱葱，随风飘摆的柳枝随风招展，不自觉间脑子里又想起那笛声，想起福子那道身影，那人似乎也穿着柳青色的宫装。
等走到空旷偏僻地带，四周无人时，甄嬛才小声说了刚才在养心殿发生的事情，然后问道：“槿汐，刚才的事情你是如何看的？”
甄嬛点点头，槿汐的能力很强，很快就说出了她许多心里的想法。
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
心里的不快倒是消散许多。
离开养心殿，在回碎玉轩的路上。
“槿汐，福子是敌是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不能让福子与华妃联系起来。”
既彰显皇家贵人的大气雍容，也展示平易近人的宽和平稳。
林木葱葱，花香四溢。
这次的拒绝会给甄嬛释放一个信号，那就是既然做不了朋友就只能做敌人了。
因为甄嬛在皇帝心里是重要的，现在的她长着一张酷似纯元皇后的脸，被皇帝当作纯元的替身。而到了后期，逐渐在皇帝心里取代了纯元，从皇帝嘴里的“莞莞”变成唯一的“嬛儿”。
甄嬛努力做一个符合“士”标准的人，在她的社交圈里，沈眉庄勉强算“半个”，其他的都可沦为“趋炎附势”之徒。
甄嬛从小到大，接触的人和事局限在京城里的贵人圈里，即使有从父亲那里打听到的朝堂事，也只听过大概，涉及到具体的人和事，父亲也不会细告诉她。
想到这里，陈旺福觉得事情不应该这样结束，就在甄嬛做出反应后，她赶紧跪下行礼道：“莞贵人抬举奴婢，奴婢心里感激至极。贵人既然喜欢奴婢这微不足道的小玩意，随时可以派人来养心殿召奴婢。”
雍正环顾了一下养心殿的四周，雕龙纹的朱漆窗、御案上摆着的和田玉镇纸——这是先帝赐予他的及冠之礼，藻井上绘制的九龙戏珠图栩栩如生，九条金龙似乎随时会破壁而出。
同时，甄嬛的随和态度又让陈旺福对自己之前的判断产生怀疑。
刚才听小主说，虽然福子拒绝去碎玉轩，可还说了以后有小主召唤可以随时去，这又给咱们留了一个口子，似乎对方也害怕得罪我们......”
与这样的人的争斗，实在是一件可怕又可悲的事儿。
之前让她伺候自己磨墨，那时他给自己的理由是要好好调教一下这个宫女，以后才能当好养心殿的差。
在陈旺福明确表示拒绝甄嬛的招揽，不愿去碎玉轩后，甄嬛反而很平静地接受了，话语中透露出无奈，却没有被宫女拒绝的羞愤，这份定力着实不一般。
......
槿汐伺候甄嬛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对甄嬛的脾性清楚，遇到难事时善于听下面人的意见，到关键时又颇有决断。
被一个卑贱的宫女压制住了气势，总归是丢人的。
一旁的雍正还沉浸在刚刚陈旺福的气势转换，以前他只觉得这个小宫女有趣、看着顺眼，又会吹几首精妙的笛曲。
自己整日在养心殿办公，与那些繁华共处，难免也会寻求一些清新。
槿汐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明白小主的打算，问道：“小主是想离间华妃与福子的关系？”
以前读到《论语》这段时，她有些不懂，就去问父亲。她还记得当时父亲惊讶的表情，然后说道：“自古英雄非善类。嬛儿你以后做人做事要遵从本心，做错了不可怕，但要有一往无前、奋斗到底的气势。”
甄嬛脑子里突然想起《论语.子路第十三》“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
尽管他登基后厉行节俭，可皇家之地再怎么节俭都显得繁华异常，难怪他会留福子在身边了，福子的穿着、笛声都那么清新，和养心殿比起来是不寻常的。
我们不确定的是福子到底是敌是友？是否还要继续拉拢？
雍正想到这儿，说道：“莞贵人若真喜欢福子的笛艺，以后可以让人来养心殿，让福子到碎玉轩为你吹奏几曲。”
加上和华妃的关系，有意从华妃身边调来，以作以后的不时之需。
这样的人怎么会普通呢。
养心殿内，龙涎香自金猊炉中袅袅升起，在殿内织就一层薄如禅意的烟雾。
说完，又行了一个礼。
甄嬛原本脸上就挂着浅浅的微笑，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但笑容未免有些僵，但听了陈旺福的话后笑容深了几分。
可她在福子身上能感觉到，在她明确表示招揽后，福子的回答无论在外人看来是多么不识好歹，可对方还是说了“不”。
或许这才是自己让福子留在身边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