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我捡回条命。
不，两条，从陆擎苍那儿逃出来，也算是捡一条命。
身上和脸上都是伤，可我还得去拍戏。
签了合约，总不能毁约。
今天这场戏，是赵霖北最后跟女配走了，我独自在家喝酒，喝多了，去找女配“算账”，把女配打得头破血流，然后赵霖北护女友心切，将我赶出去，要跟我恩断义绝，但我死赖着不走，强行亲吻他。
是场，虐心的戏。
台词不多，但特别耗费体力，还得嬉笑怒骂，大声嚷嚷，特别伤元气。
正琢磨，张婕让人送了点早餐来，让我去洗手间洗漱好来吃。
其实也没什么胃口，感觉嘴里，全特么都是陆擎苍的味道。
可是，刷牙的时候，想起陆擎苍让我叫爸爸的一幕，他的声音仍犹在耳，我看到镜子里这张脸，红了。
“妞，你电话！”张婕在外面喊了一嗓子。
我急忙刷干净吐了水出去。
竟是梁渊？！
我以为，这次又要等我主动找他。
他是打电话来，通知我“下岗”了么？
我犹豫了一阵才接，生怕听到让我心碎的话。
“二爷。”我开了口，哑不成声。
梁渊的声音听起来竟异常平和：“在哪？”
十来分钟时间，他就过来了，这次没有金牙。
张婕是个人精，忙说去取好茶，出去了。
“一直在这里？”梁渊把我拉过去。
我仍有害怕，本能地缩手，不敢让他碰我。
可梁渊眉眼里并无戾气，也并无责备。
“可不是吗？这丫头昨天到我这儿来的时候，就像从垃圾桶里爬出来似的，脏兮兮的，还哭，说她错了，我问她哪儿错了，她也不说！”张婕拿着精致地茶叶盒进来，冲我眨眼。
其实，我并不敢撒谎。
梁渊坐到沙发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
我乖乖坐下，身上酸痛得厉害，一直在抖。
他在这里，我没办法出去拍戏，虽不是得来不易，好歹已经开头了，我不想无疾而终。
“很着急？”梁渊押了口茶，“急着去片场？”
我本来就不怎么匀称的呼吸，就这么一瞬间停滞。
张婕一直煮茶，对我们这边充耳不闻。
茶香飘进鼻腔，我的指甲扣进肉里，却不疼痛。
“钱不够花就跟我说，去拍戏挨打，很舒服？”
梁渊这么一说，我更看不懂他是在玩什么把戏。
疼我？怪我？还是……？
“我……”
“哎哟，二爷，小姑娘刚学表演，想出去体验一下也是正常事，学以致用嘛！人就是这样，什么事儿，刚会一点的时候，就特别想实践，我刚学会煮茶那会儿，巴不得天天煮，让各路人都尝尝，结果，可惜了一堆好茶叶啊！这事儿也怪我，不该耳根子软，小丫头一说，可怜巴巴的，我就答应了。”
张婕的面子，梁渊多少会给点。
但他也并没有表态，只让我跟他出去。
在他车上换了衣服，没想到他直接开车去了片场。
他下车的之后，直奔李导的临时休息室。
李导一见到梁渊，脸都红了，又见他旁边的我，脸色立刻红转绿。
“梁……梁老板？你到我这儿来，是……？”李导索性直接装傻充愣。
梁渊搂住我肩膀，下巴朝我点了一下：“我姑娘，嫌我没本事，赚钱少，想自力更生，谋点饭钱……”
“哎哟，哎哟，梁老板你说笑了，在我这儿能谋什么明饭钱啊！”李导腿都要软了，笑得眼角全是鱼尾纹，“我……她……她她……她演戏很棒，很有张力，昨天的拍摄非常精彩！”
“是么？”梁渊在我脸上的伤口上抚摸一阵，“我都不舍得对她的脸下手，竟然有人用刀划，导演，我要个说法，难不难？”
其他工作人员也不敢上前吭声，即便他们每见过梁渊，但也绝对有耳闻。
渡城商业楷模，做买卖的爷！
“能能能，能，谁这么大胆，我……我这就让人找她过来！”
有人终于听不下去了，过来在李导耳边提醒了几句。
李导表情立马纠结为难起来。
“梁老板，这……这恐怕……”
“有问题？”梁渊眉梢抬起，语气显然比刚才要严苛。
李导鼻翼都汗了，他眼珠子朝旁边看，有些为难，舌头都在打结：“那个演员叫陈蕊，是……是陈局的堂妹，如果……如果我让她给个说法，恐怕……”
我说怎么她那么嚣张，原来是有个有权有势的堂哥！
梁渊他动了动手指，指骨骨节咔咔作响。
“叫陈蕊？”
“对对……对，您跟陈局也是老熟人了，不妨……”
这时，一个场工进来：“导演，准备开始了！”
我以为梁渊会给我伸冤鸣不平，没想到他竟然来了兴致要看我拍戏。
原本我是不紧张的，梁渊老人家有了兴趣，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演了。
这场戏，有吻戏。
当着梁渊的面要吻别的男人，我实在克服不了这个心理障碍。
导演把他的位置让给梁渊，他自己猫着腰站在梁渊旁边。
初设场景，赵霖北跟
陈蕊走了。
我打完陈蕊，坐在地上喝酒。
道具是真酒，导演力求逼真。
我没控制好，喝多了点。
喝完之后，场景转到另一间房，外景之后补拍，陈蕊家门口，敲门。
手里提着酒瓶子，我本就喝了酒，这几天心里的不痛快瞬间涌上来。
我看到赵霖北就立泪婆娑了：“你跟我在床上的时候总说你爱的是我，可是转眼，你就跟这个女人走了！怎么，觉得自己要雨露均沾么？想要我的时候，你就来找我，不要了，就像扔破鞋一样把我扔了，你不爱我，但你都不关心我爱不爱你么？”
赵霖北被我一连串台词打懵了，他说我喝多了，让我回去。
我一把甩开他：“我没喝多，我就问你，还要不要我？”
陈蕊过来挽住赵霖北的胳膊：“哈尼，你说，你要她还是要我，如果你要我，就让她滚出去，现在滚！”
我喝得有点晕，刚才也是为了壮胆不让梁渊看轻我。
现在被陈蕊这么一激，手上酒瓶子直接朝陈蕊砸。
还好赵霖北眼疾手快，他捏住我手腕把我往房门外推。
“你出去，出去！”
本来就喝了酒，头晕目眩的，被赵霖北这么一推，电光石火间，就像那天在车上。
车在行驶，梁渊在推我。
“不要，不要推我出去……求你，不要！”我大吼，像是不要命一样抓住赵霖北的衣袖。
赵霖北也没法子，拉着我出门往楼道走。
一路到楼梯间，他按住我肩膀，让我醒醒。
摄像机跟着，我醉眼惺忪地看着赵霖北：“你为什么不要我了？为什么呀？”
赵霖北不知说什么，竟然捧着我的脸吻上来。
这一吻，我顿时脑子灵光不少。
按照剧情，应该是我主动吻他的。
可是，他却先吻了我。
赵霖北只是轻轻吻落了一吻而已便把我松开，他看到我还哭着，替我把眼泪擦了：“我不会不要你的！”
我有点愣，但也只是点头。
“好！好！非常棒！过！”导演拍了桌子。
现场掌声雷动，我怔了一下，就看到导演陪着梁渊过来了。
梁渊走在前面，器宇轩昂。
“梁老板，你太有眼光了，这是个可塑之才啊！不仅低调，而且演戏爆发力是很多人练一辈子都练不到家的！”
赵霖北刚收工就被人叫走了，倒是陈蕊，她刚好从布景后面房间出来。
到了楼梯间，看到我就过来奚落。
“我说，你够会演戏的啊，抢戏？装醉？你的脸还想不想要了！”
前几天她还是有所顾忌，等出了片场才有所行动，现在竟然直接在片场跟我杠上了。
我的戏其实算杀青了，毕竟我连个配角都算不上，拍完这场，我可以休息好几天，然后回来补了外景就杀青。
“她的脸我要……”梁渊转身，淡淡看了她一眼，“陈蕊？”
“你是谁？”陈蕊双手环胸，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接受助理上前给她披好的外套，顺便，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陈蕊立马瞪大眼睛：“我……我刚才就觉得眼熟，但又觉得梁老板不可能来我这儿，竟然……竟然真的是……”
梁渊的仍旧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问：“她下场戏是什么？”
导演一哽，有些为难：“她……她因为赵霖北追凉凉跑了，所以，所以去酒吧喝酒很晚，路上遇到一群歹徒，被……被……啊……这不是我安排的戏份，是陈蕊自己要求强加的，跟我没关系啊！跟我没关系！”
李导生怕梁渊觉得他不靠谱，急忙解释。
不过梁渊似乎对这剧情很满意，他重新打量陈蕊：“玩真的，所有剧情，我要真的！”
“这……这这……”李导有些为难。
“这种戏都用布景，资金不够？”梁渊碰了碰鼻子，“后期我加钱，一百万一集够不够？”
李导都要跪下了。
陈蕊没听懂，可我不知道哪儿来的人，把陈蕊拉住了，不让她挣脱。
梁渊的人？
刚才明明是我们两个人来的，这些人什么时候来的？
拍戏的时候？
